听见唐枕开口,还说的是这四个字“等到你了”那白衣的身影一动,正是要走出来,忽然耳朵边听得一阵咯吱咯吱的古怪叫声。
台阶下,一只黑溜溜的老鼠被两根手指提溜了起来。
手指十分修长,提着它的人正是道士。
这只老鼠生得有些奇特,黑而圆胖,嘴边四道细细长长的胡须,两只眼睛如绿豆大小,乍一看仿佛成了精。此刻惊愕地盯着道士,它似乎格外疑惑,不知自己怎么动不了了。
唐枕自打被玉娇蓉摆了一道后,便在想到底是哪路人跟着他。要真是人不可能毫无察觉,现在果然抓到了,一路上跟着他,通风报信的,大概就是这只黑老鼠。
夹住它的薄耳朵后,老鼠便一动不动。好似僵直了一样。此时它还抱有一丝期望,从外表上看,它认为自己与别的老鼠没有什么不同,是以决定伪装成一只普通老鼠,骗过唐枕。
哪知,唐枕并不打算拷问它。提溜着这只滚圆的老鼠,他走进房间,找了个罐子把它丢了进去。
黑鼠在里头一动不动。罐口上被抹了几道痕迹,抬头望去,能看到一圈浅浅的微光。它屏声静气,正是在想着怎么出逃之时,忽然又看到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在罐子上方打量它。
眼睛上方是一排整整齐齐的额发,眼瞳极是清澈明亮。看着它的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没什么修为。黑鼠一喜,用两只绿豆大的眼睛拼命盯着她。
迷魂之术……它已经修了二十年,对付一个黄毛丫头肯定不在话下。
胖胖的黑鼠于是仰起头,用它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花铃,小眼睛里依稀泛出绿光,它在心里默念,快把我放出来……,我是你的主人,赶紧放我出来……
念了很久也盯了很久,直到两只爪子快支撑不住时,它忽然听到上头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气声。
“原来是个妖怪!”说话的女孩子不无失落。马上就走开了。
黑无常不可置信,它的迷魂术竟然对这个女孩子一点用都没有?!还有——它哪里是妖怪了!不是每一个成精的动物都是妖怪好吗?
陶罐里的胖老鼠挠个不停。花铃正在写一篇新的字,觉得太吵,便拿着笔和本子出了房间。
方才师兄进来了一趟,手里提着个东西,她为表认真不敢转头去看,等唐枕走了过去瞧了眼,才看见原来是个鼠精。
她来到院里的石桌边,突然之间,两只眼睛不由定住。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花铃像是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么多年来,她好像能够看到这些,围绕在她周围的不同寻常之物。
可她那时却从未用脑袋去思考它们。因为她一天总有大半时候在房里呆着,一睡便是好几个时辰。即便是看到了,她混混沌沌也无法分辨。
想到她自昏迷中醒过来的那天,躺在一张冷硬的床上,是他,是她的师兄救了她一命……
如果不是他,她依然是那个仿佛睡不醒的小姑娘。
她活了十四年,活得小心,在这一方天地里如一根脆弱的幼苗,期望能不被别的东西吞噬掉。她怕很多东西,说话连声气都不敢放开,一直以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仿佛便是自打他来到她身边,她像是有了几分胆子。她从没意识到,自己原来变了这么多。
终于是写完了一篇字,拿去给师兄检阅时,花铃的眼珠转了转,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哗拉,”她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
师兄没说话,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忍了忍,她抬眼偷偷瞥了瞥他。
一瞥之下,她忽然感到了发自内心的震撼。为什么几个时辰不见,她觉得师兄更好看了!?
好像也没有哪里变了,但看着就是格外地不同……
花铃的目光好似被层层糖丝黏住,从唐枕的肩膀看到头脸,又从头脸看到胸膛,噢,她发现了,师兄好像挺高兴……
虽然没什么表情,不过脸上却好似光彩焕发,横生了几分风流一样。
她心头莫名其妙,大着胆子问他,“师兄,你在高兴吗。”
高兴什么呢,难道有什么好事?
她的眼睛好奇地望向他。唐枕笑了一下,声音很爽朗地说,“许久没碰过琴了。”拉一拉二胡,倒是叫他身心都颇为舒爽。
“方才,师兄拉胡琴了?”花铃睁大眼睛问他。
二胡的声音不小,按说整个山上都能听得见。唐枕还道是她乖巧,听见了声音也不出来扰他兴致。
此刻见她面上透出惊讶,他一双清湛湛的眼睛回望了过来,“没听见?”
花铃呆住了。
她真的没听见。
直到过午,她还是觉得自己出了问题。道观就这么大,没道理师兄拉二胡她都听不见。可当时关在屋子里,她的确是一点动静也没发觉。不然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