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月,两个月来,她不出门,只叫人把饭菜送到楼上。每次饭菜都能吃光。起初也没有人察觉到异样,直到张府尹想起来许久没见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就让人去叫她。
谁料去叫她的两个丫鬟一个吓死一个疯了。府里的人这才觉得异常。
“表姑娘是被上身了!”府中上下都这样说。
陆午凭着一张清秀阳光的脸蛋,获得了一个扫地小丫鬟的信任,她告诉陆午,周小姐是府尹家的表侄女,和他们少爷从小就定了亲。小姐的爹死后,就被接到了府中,等着少爷及冠便嫁给他。
然而夫人却不喜欢周小姐,因为周小姐爹娘离世得早,夫人嫌弃她一家命薄。
“那少爷喜不喜欢周小姐呢?”余鸣很好奇。
丫鬟说,“少爷挺喜欢的。”
两人回去的路上便在商议,余鸣说,“周小姐是个大家闺秀,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撞鬼,一定是那夫人不喜欢她,所以让人做法缠上了她。”
只是猜测,因为他们没见到夫人,只好似打酱油一般,在府里逛了一圈。
他们是从乡下进城的,路上便停下来看些新鲜事物,看着看着,忽听得大街上有人议论,说张府尹家的夫人上吊了。
这个消息传来后,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回来找大师兄。
连夜返回,唐枕听他们说了在张家见到的事。
带着陆午离开时,他嘱咐余鸣照看花铃,因她昨天受了惊吓,早上便别忙着去叫她。
唐枕这般嘱咐,没料到刚刚回来,他便察觉到了异常。
余鸣捧着一把黑桃木钉,在道观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
“师兄!”一见到他,老七便把那把钉子交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心中似乎有了数。
“花铃呢?”
老七朝着里屋一指,穿过院子,听到房中传来沉闷的哭声。
“师妹哭了一早上了。”
等到唐枕进去的时候,看到眼睛肿得如桃子一样的花铃,他心想,这哪里是哭了一早上,分明是哭得没停过。
唐枕走近,看她的脸埋在被子里,伤心得好似天塌了一样。
“花铃?师兄回来了。”他朗朗的声音响在屋中。
那个小小的影子顿了顿,小心地伸出脑袋,一双红肿的眼睛看见他,霎时掉出了一串断线似的泪。泪珠剔透,滚过发红的脸颊,她昨天晚上晕了一道,勉强保全了形象,今天这一遭,却完全是哭得不成体统。
他不是没见过人哭,哭得什么样子的都有,唯独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总是小心翼翼的,那么谨慎,那么柔软地长到如今,她是他的师妹,却仿佛被命运和所有人抛弃了一般,伤心欲绝。
唐枕是来看看她,可看她成了这副模样,便伸手把她抱起。她趴在他的肩头,眼泪瞬间淹没了他的衣领。
在潮湿得好像绵雨的泪意中,唐枕第一次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一向平定的心,像是被这眼泪也浸软了。
“师……兄……”
她哭得简直没办法完整地叫出师兄两个字。可是他辨出她在间隔的抽泣中喊他。于是便轻轻地应声,“师兄在。”
他说,“师兄在。”
如同暖夜之中,良风拂过。花铃的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终是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从她屋里出来时,他一身道袍竟然已然半湿透,一半是眼泪,一半却是他出的汗。
两个师弟在前院说话,他站了片刻,回了自己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