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打破寂静的是元氏,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惊怒。
“孟云程,你从哪里惹了失心疯!竟在皇后娘娘面前说疯话!”元氏说着已经快步走到了孟云程旁边,拉着孟云程跪下请罪,“娘娘,云程少年心性做不得数,当不得真,娘娘千万不要怪罪。”
乐秧也被惊的抬头,到让旁人看见了她面上不作一丝假的不可置信。
虽然她不受宠,可她到底是皇帝的女儿,自古以来就是君臣有别,皇族是式微,可那也是在私底下,万万没有摆在明面上退了皇帝女儿亲事的,还是在及笄这天,这不是明摆着打皇帝的脸吗?
她只听说孟家二郎恣意潇洒,没有想到这般胆大妄为。
皇后并没有立马斥责或是发火,殿内就再度进来几个男男女女,都是朝中重臣的孩子,其中一个赫然就是皇后亲生的十六皇子。
他见过礼后,便替孟云程说话,堂而皇之的撒娇:“母后,云程有喜欢的人了,七姐嫁过也不会幸福的,你就同意嘛,您不要强人所难,好不好嘛——”
皇后面露不悦地瞪了十六皇子一眼,又蹙眉看向了跪在下面的一脸坚毅的孟云程,着实感到为难。
说实话,她是想拉拢御史府,可也不想孟云程娶七公主,她膝下还有抱养过来的十四公主,孟云程无疑是个好亲事,但孟云程毕竟有婚约在身了。
可是现在,孟云程又想退婚了,皇后涂着蔻丹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这才缓缓说道:“云程,公主的婚姻大事也不全凭本宫一人做主,本宫可以派人去请示陛下,你可想清楚了?”
孟云程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说:“云程想清楚了。”
皇后颔首,又看向元氏,元氏纠结地看了看孟云程的倔强劲儿,又略带歉意地看了乐秧一眼,没有说话,皇后便派人去问陛下的意见了,顺带还让孟云程跟元氏起身。
被华服掩盖下的手紧紧地掐住了大腿,乐秧面上惨白一片,明明坐着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波光流转的眼眸黯然死寂,撑不起来通身的富贵。
众人都从皇后刚才的一连串举动就悟出来一点意思了,退婚的事情,皇后是倾向愿意的,连七公主的意见都不问,更不要说替七公主出头了。
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之前还能看在跟御史府的婚事上对她好点,现在御史府想退婚,那自然没有任何价值了。
众多怜悯的视线汇聚在她的身上,都快要凝成实质,乐秧目光呆滞,并没有理任何人,自然也是错过了孟云程歉疚的视线。
在众人眼里,遭受退婚这种奇耻大辱的事情,此刻的乐秧做任何事情都情有可原。
没等多久,那名宫娥就回来了,倾身跟皇后耳语两句才退下。
皇后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孟御史素来忠君爱国,勤勉清廉,如何能勉强其子婚事。云程,你回去之后把定亲之物送还就行了。”
这是同意了。
孟云程松了一口气。
之前父亲按着不让退婚,宫里的七公主他都没见过,为什么要娶她。现在拖到了及笄,按照本朝的风俗,定了亲的女子过了及笄就该走婚嫁流程了,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被一群人怂恿着,孟云程就一时冲动跑过来退婚,现下觉得对不起七公主,但人说出来的话也不能收回,孟云程也只能将错就错了。所幸结果是好的,以后再慢慢补偿七公主吧。孟云程这样想着,却听得有人惊呼:
“七公主晕倒了——”
孟云程慌忙查看,重重人影下,只见一抹翠绿衣裙映入眼帘,随即被人群遮掩。
乐秧快要倒在地上的时,被身后的女官及时扶住,随即被一旁叽叽喳喳的命妇们团团围住。殿里因为她这一招喧闹无比,又是叫太医又是叫她名字的,但任由那些人如何唤她,乐秧就是不睁眼。
正猜想着皇后何时让人送她回去,远离这是非之地,吵闹的殿里却突兀的响起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乐秧思绪被打断,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是殿外的禁军进来了。
“大胆!谁让你们进来的!”乐秧听见皇后拍案而起,勃然大怒,“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殿里安静异常,突兀的响起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声声的响彻在乐秧耳边,像是擂鼓一般。
脚步声终于停了,面对皇后娘娘的勃然大怒,那人也是气定神闲:
“公主及笄是宫中大事,自当更加小心,方才听见殿里吵闹,以为进了刺客,这才闯了进来,还请娘娘见谅。”
“好一个奉命行事,河东薛氏果真教子有方!”皇后讥讽出声。
原来那人竟是禁军指挥使薛放,乐秧心头一跳。
“谢娘娘夸赞。”
那薛放声音悠扬,好似浑不在意。
殿里又安静下来,乐秧凝神去听,却注意到那薛放的脚步声慢慢地向这边过来,周围围着她的命妇在薛放摄人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