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帝呼出湿润的热气直往她耳朵里钻,乐秧只觉耳垂发热发胀。这样不合规矩的举动,乐秧只能不适地轻蹙眉,又敛眸赶忙答:“舅舅,这样乐秧施展不开。”
说出托词,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她的为难了,但显然启元帝根本不用考虑旁人的感受。
启元帝嗤笑:“哦,方才不是还拿不起弓吗?舅舅帮你不乐意?”
后半句语调上扬,明显的不乐意,加深了乐秧对启元帝阴影不定的认知。
她只能恭维道:“怎会,乐秧跟舅舅亲近还来不及呢。”
可能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启元帝又开心了,直起身,专心致志地带着她瞄准面色惨白的王福:“那舅舅就不逗你了,等会儿怀逸来了朕可说不清。”
乐秧没吭声。
自从那日彧都城破日后,她活着从薛放的马车上下来,彧都里就开始流言蜚语了,乐秧对此不置一词。
因为事实如此,她也不会假清高出来辩驳,薛放既然不制止留言,就是默认的意思,这是她跟薛放之间的默契,他不主动的事情,她也不能有多的主张。
这也是最开始她求着薛放在宫里庇佑她,帮她查母妃遇害的事情,就约定好的。
而且,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乐秧也察觉出来启元帝为何这般对她,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跟薛放的关系。
启元帝总是在逗她之际提一两嘴薛放,后又不再热络。
薛放在外是冷酷不近人情的禁军指挥使,是望族薛氏高高在上的嫡孙,却跟她这个冷宫公主牵扯在了一起,想必启元帝也是对这位一起造反的搭档相当的好奇,才不断做出看似荒诞的事情。
胡思乱想之际,启元帝准头已经瞄好,乐秧只是堪堪虚拉着弓弦,启元帝放开了弓弦。
身旁的宫人纷纷远离,那王福见势不对在地上乱爬乱滚,粗圆的身体像个泥地里的泥鳅,滑溜的很,竟然只射中了他的右腿,乐秧有点遗憾。
对此,启元帝也不满意,乐秧见启元帝抬手就让一守备军过去按住了那滚动的王福,把他拖了出来绑在马后。
“既然这么喜欢在地上爬,那就爬过够吧。”启元帝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的场景,乐秧便不再看了,启元帝也玩够收弓箭,接过白锦帕缓缓擦拭手指,他要回甘露殿了。
刚登基,政务一堆,听说西北和南边不少心思浮动的,都想揭竿而起分一碗羹,新朝旧朝官员融合的问题都够启元帝头疼一阵了,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轻松。
“对了,外甥女,朕已经跟怀逸说过了,你且在这里等着他过来接你。”
启元帝扔下这句话就走了,骑射场里的人就松一口气,乐秧看他们疯疯癫癫的状态,估计也没有几天好活的了。
既然启元帝让她在这里等着,乐秧也不能擅自离开,就近坐在了看台上,禁军还给她沏了茶。
赵福心疼地柔着她的手,摩挲着方才不小心磕红的地方,不住地吹起哄她:“小主子,疼不疼啊?”
乐秧觉得赵福多日不见,有点担忧过度了,好笑地说:“阿福,你忘了之前我们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吗?”
她指了指手腕:“这点算什么,不疼的。”
“那是以前,再怎么样,您以前是公主,现在是郡主,都是需要仔细呵护的小主子。”赵福却是不赞同,乐秧也拿他没有办法,由得赵福去了。
启元帝是走了,骑射场里聚集的人还在,乐秧还在场中看到了之前交给薛放的皇后。
正当她仔细打量时,拿十六皇子一路膝行至看台前,不守在前方的禁军一脚给踹翻,也不放弃,仍旧往她这边过来。
“七姐,七姐,你求求他,你求求他放了我,好不好?”
竟是开口让她放了他。
在十六皇子希冀的目光中,乐秧缓慢却坚定地摇头:“不行。”
十六皇子失声痛哭,眼里悔恨怨怼的情绪触目惊心。
他想不明白,怎么短短时日,国家没了,父皇跟太子哥哥都死了,母后也疯癫了,他从高高在上的皇子沦落到了这幅模样。而往日不受重视的七姐,却攀上了高枝儿,主宰他们的生死。
乐秧看着十六皇子被禁军丢回人群,人群死寂一片,乐秧隐隐听到了十一的声音。
“狗仗人势,本公主就是死也不会求那个小人。”
乐秧定眼一看,看见躲在淑娴贵妃后的十一,她顿时咧嘴一笑。
这段日子忙碌起来,她倒是忘记了十一。她放下茶碗,被赵福搀扶,由禁军开路,走进骑射场,停在了十一前方。
骑射场里血腥味儿里混着酸臭味儿,着实难闻的刺脑。赵福忙不迭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干净绣桃花的手帕递给她,乐秧捂住鼻间能呼吸了,这才觉得好些。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脸不再白嫩的十一,又轻抬手在鼻间扇了扇,好整以暇地问她:“小十一,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