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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明白了何为高贵(2 / 3)

口婆心地劝慰他,几乎想抓着他的双手恳求他,然而脱口而出的却只有故意激将他的话:“懦夫!你就这样胆小,甚至不敢亲自动手!”

他依旧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因此我气得冷笑了一声:“行。随你便吧。”

我丢开这无可救药之人的衣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背对他坐下。

我听到圣克莱芒踏在稻草上沙沙作响的脚步声,从我身后缓慢而坚定地靠近。

“我不是为你而来,”他喃喃道,声音低沉有力,“我是为她而来,更是为我自己而来。”

“你在说什么……”我还未来得及转过头去,就感到一只手将一块布紧紧按在我口鼻上,一股怪异的气味袭进我的鼻腔,我一下子浑身无力,瘫软在从背后搂着我的腰的人怀里。

他把我放倒在地上,开始扒下我的衣服,我听见一名狱卒的靴子踏进牢房的声响。

本能的抗拒让我仍存有一丝意识,我模糊地听到拉斐尔冷静而快速地对走进来的那人交代了几句什么,随后那个人双手从我的腋下把我的上身抬起来,匆匆拖出了那间囚牢。

拉斐尔没有跟出来,我听见牢狱生锈的门在我和他之间被重新闩上。我凭着最后一点顽强的意志想要挣扎,但我的头太过沉重,指挥不了身体的动弹。

我感觉到户外新鲜凉爽的空气灌进肺里,然后被人丢上一辆马车。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车壁上,我随着飞速前进的马车的摇晃,终于抵挡不住地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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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里,我们终于建成了理想中的共和国。再没有孩子要饭,没有女人卖身,穷人们不再挨饿,儿童们不再遭打。最卑微的人成了最伟大的人,诚实和谦逊得到颂扬,虚伪和傲慢则被打压。

我辞去了政府里的职务,按照当初的许诺,和你一同住到了乡间。自然风光把我的艾迪特衬托得多么美丽,你头发上插着鲜花,在田野里提着红裙子撒欢奔跑,老是笑得那么快活。

我们可敬的姑妈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玛尔戈女公民在她身旁打毛衣。圣克莱芒女公民不知何时也走回了我们身边,她的双腿已经复原,孩童们在她的裙摆边围成一圈,像小鸽子一样争抢着吃她喂的面包。

我站在广阔无垠的农田里,注视着这自由自在的幸福,满心欢喜。

这个梦多么美好啊,我不愿醒来,想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可是我模模糊糊地感到梦里缺少了一个人。那是谁呢?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应该是一直以来被我忽视的某个人,故而我的思想里从未留给他一个位置。

有天早上我对着穿衣镜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感到整个世界扭曲了一瞬。

我在家门口与你吻别,将要下地去的时候,夏琳·圣克莱芒正好过来了,我看见她的脸的那一刻,便什么都回忆起来了。

于是这片幻梦的天地终于无可挽回地崩塌,碎裂,消散在一片迷雾之中。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热月十二日的深夜。我挣扎着起身,走到小木屋外,探问外界的情况。

他们是热月十日中午离开的。拉斐尔代替我,作为安德烈·凯尔奈走上了断头台。

我病得厉害,又在那张硬木板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几乎不省人事。照顾我的农妇寡言少语,只粗声粗气地叮嘱我不要随意露面,否则会给她带来麻烦。

直到九月份我才终于得以趁着夜色返回巴黎。我第一时间到珀西家去找你,看见大门上贴着封条,边角已经磨损。我想办法托人打听你们被关在哪个监狱,却得知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心灰意冷,眼睁睁看着昔日我们无比热爱的祖国被恶棍们一点点摧毁,我们曾放声歌唱的自由被踩在鞋底下践踏。

我目睹了马拉的胸像被粉碎,革命的红帽子被踩踏,自由树在丑恶的狂欢中被砍倒,马赛曲在粗俗的歌谣中被淹没。

而我不过是一个已死之人,一个无能为力的游魂,只能做一个爱莫能助的旁观者,任凭愤慨将自己折磨和吞噬。

有一天晚上我看到几个纨绔子弟将一个老雅各宾党人按在街边殴打。他们嬉笑着,可是下手那样重,那老人可能随时就要死去。

他似乎瞥见了远处我的身影,因而凄凄哀哀地朝我的方向喊着救命。

我并没有出手。一来我极可能被人认出,但更多的是由于想到,即便今日挽救了他一个,也挽回不了这背后的一切了。

于是我只像个冷眼旁观的卑怯者那样,将身形隐没进树干后的阴影之中。

我被抬进那间木屋里时身上裹着一件陌生的外套,后来我在内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字条。我想,这是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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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从怀里掏出那张纸,递给了对面的艾迪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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