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意,忙也笑着上前同冯国舅行了舅外礼,又同庆国公等见了礼。
赵琮赐了座,赵琦命文竹和郁离看茶。
“京营军马三千在城外十里听命,未经殿下旨意,不敢入城。”庆国公禀毕,恭声请示赵琮:“殿下看可要调他们过来?”
“不必了,这一两日也就启程了,一来一往反倒扰民,就命他们在城外就地安营扎寨。”
庆国公答应着。
只是他听赵琮的意思,似是这两日还不打算离了这地,环顾了眼四周不觉蹙眉。
“殿下今夜还是歇在客栈?”
他一面说着一面瞥了眼焦勖,含沙射影道:“焦掌印这样一个稳当人,这回怎如此疏忽,殿下万金之躯,怎可让您住在这般寒酸简陋之地。”
这话可禁不住细思,若细思下去,往轻了说,焦勖是侍奉不周,往重了算,要治焦勖个欺新主年幼有意轻慢的罪名可容易得很。
在座的都非蠢人,庆国公话中暗含的挑拨之意,他们岂会听不出,只斗的是个阉人,众人便都乐得看戏。
武安侯原就暗恨东厂隐秘献王图谋不轨的消息,趁机抢了头功,见庆国公借机指责焦勖怠慢了新君,遂生落井下石之心,忙应声附和道。
“原以为焦掌印往日行事最是周全,陛下在时还时常夸赞,才放心让焦掌印先行来侍奉王爷,谁知焦掌印让王爷和郡主住在此等闹市之中,倘或有那不长眼的犯了天颜,或是冲撞了郡主,焦掌印如何担待得起。”
赵琮自是能听出庆国公和武安侯的用意,再见在座其余人等俱都一副习以为常乐见其成的神态,心中便已多少明白了些这些朝臣必是与焦勖这行宦官早有不合。
他心中原也有同左青山一般的算计,焦勖于他而言,现下还算好用。
但他不是建武帝,不会纵容内宫的奴才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既是奴才,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凭你有如何的滔天权势,都只是主子暂借于你的,若是由此生出什么痴心妄想,意图凭借宦官的身份干涉朝政,那便是死不足惜。
赵琮既有意敲打焦勖,又可借此机会试探一番这些勋贵老臣的人物做派,自然是不会轻易表态偏向任何一方。
他只默默听着,面上做出沉吟状,倒要看看庆国公和武安侯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
焦勖自是看得出赵琮有意敲打他,他恪守着身为奴才的本分,主子既不责问,他便不该随意插话。
宁王不是建武帝,他不需要一个为他和朝臣争锋相对的心腹近侍,他需要的是一个听他话的影子。
算上这次,赵琮已接连两次借机敲打他了,焦勖心知肚明,却并不惊惧惶恐。从推赵琮接皇位那一刻起,他便为自己写定了结局。
无人会相信,一个宦官最终想要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这原是焦勖自小立下的志向,他本来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践行此志,而今他却只能孤身游走在这阴诡地狱里。
赵琦打量着垂着脸侍立在赵琮身后的焦勖,耳听庆国公和武安侯无论说些什么,他都既不推卸也不争辩,永远是那副低眉敛目的恭顺模样。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赵琦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一面暗骂自己近日时常鬼迷心窍生出些不着调的荒唐心思,一面还是开口打断了庆国公和武安侯接下来的话。
“国公爷和侯爷这话倒是冤枉焦大人了,是我让焦大人寻的这一处住处。我想着正是国丧,原该轻省些,此去京中一路上又少不得要朝廷额外多使些支出,各地的税收原是有份例的,我们多用些,正经做事的时候便难免短少些,都是民脂民膏,实不敢再铺张。此间廊屋环绕,榆柳成荫,虽不十分奢华,倒也整洁清净,略住几日也不妨事,是以我才让焦大人寻了这处。”
庆国公和武安侯听见这话,只当她是女儿家面嫩心软,心下虽觉得赵琦的妇人之仁颇有些坏事,面上却忙笑着恭维道:“这原是郡主的慈悲,难为郡主年纪轻轻能想得这样周全,又尊重了陛下,又体恤了百姓,只是到底委屈了王爷和郡主。”
焦勖也没想到赵琦会突然出声,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在这种时候站在他这一边。
皇帝需要他制衡朝臣,清流们不齿与他为伍,他从来便是孤身一人,他也习惯了如此。
忽然来了个人,会在有人挑拨攻讦他时出言维护他,焦勖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惊恐。
他是个阉人,他已经习惯了在暗无光日的阴诡世界里游走,他知道世人是如何唾弃憎恨他这类人的。
他好不容易叫这颗心死了,再不会生出不该有的痴心妄想。
焦勖隐在宽袍广袖中的右手忽的紧紧握住左腕上的那颗红豆,有一瞬间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万年不变的笑了。
他在想什么,他连让赵琦近他的身都不敢。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