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树叶草茎上结满豆大的雨珠,稍微有些动静便能教它们滚落下来,喧闹的雨声后是短暂的寂静,随后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虫鸣声。
在自然的喧嚣声中,许言清说:“颜韫。江叙注定会走向一条自我放逐的不归路,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你也不行。”
“什么都没有做过的人,没有资格这么说。”
颜韫说话的声音又小又沉闷,许言清有些出乎意料,他以为她至少会铿锵有力地反驳自己的才对。
“要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他不疼不痒地说。
“不过,我的判断一直是正确的。”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往长椅看去,颜韫缩着身体蹲坐在那处,额头埋在膝盖里,像是睡着了。许言清走上前几步,伸手想要把人唤醒。
“喂!你睡着了吗?雨停了我们要走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颜韫的胳膊,就被另一只手拍了下来,他诧异地侧过头来,旁边的人竟然是江叙。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脚边有把黑色的伞,伞面湿漉漉的全是水珠,裤脚湿了大半,运动鞋上全是泥泞,应该是冒雨上的山。
许言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脱下外套,然后披盖在颜韫的身上。
“颜韫?醒醒!颜韫?醒醒!”江叙的语调显露出了他内心的焦躁。
颜韫的脑袋有些昏沉,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听到有人反复地在她耳边说话,她迷迷瞪瞪的地半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男生。
“我是……在做梦吗?怎么看到了你。”
颜韫想要抬手去戳戳江叙的脸,可是手仿佛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于是,她闷闷地喊了两声他的名字。
江叙耐心地回应了两句:“我在。”而后伸手撩开她额前的刘海,探了探她的体温,随即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温度有些高,她应该是发烧了,必须要尽快带她下山才行。
“趴我背上,我背你下山。”说完,江叙便转过身蹲了下去。
颜韫动作迟缓地爬到了他的背上,而后胳膊自然地交叉抱住他的脖子。江叙等她抱稳了后才抱住她的双腿,双手握拳并没有直接接触她的皮肤,缓缓站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全程他并没有和许言清说一句话。
大概是天生的磁场不合,和许言清一样,江叙同样也看不惯他。
下山的路不那么好走,江叙在仔细地看清脚下的路的时候,听到背上的颜韫迷迷糊糊地问他:“江叙,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GPS?”
江叙被她问得一愣,而后便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少年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磁性,听得颜韫心口微颤,随即她把脸埋进他的后脖颈,声音更低了些:“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找到我。”
每次。
这两个字她是默念的,并没有说出声来。
对于眼前的江叙来说,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找到她,但是对于颜韫来说,她从前很多次迷茫的时候,他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面前。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其他人都觉得奇怪,计算机系的大学神江叙居然在和雕塑系的新生谈恋爱,尤其是嘲讽他们俩的差异,智商、背景甚至还有颜值层面。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他们不太匹配。
可是,江叙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些,甚至他都没对她提过什么要求,仿佛他喜欢的仅仅只是她,并不是她所有的附加价值。他总会按时出现在她下课的走廊上,含笑地等着,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带着喜悦和安心。
她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她见过他最好的样子,所以她根本不忍心见他放逐自己走向末路。
江叙不知道颜韫此刻冗长的心理活动,他想了下解释道:“我看到你做的标记了,沿着标记找上来的,不是很难。”
标记?
颜韫昏沉的大脑停滞了会儿,才想起自己上山的时候确实拿着红砂石在树上画了图案,一看就能知道是她的那种。
“对哦,我在树上画了煤球,你肯定会看出来的。”她的语气得意洋洋的。
“煤球?”江叙显而易见地停顿了下,试探着说:“画的不是……刺猬吗?”
一个圈圈然后上面画了十二根刺,怎么看都是刺猬吧。
他当时也是猜到她如果迷路肯定会画标记,所以才按图找到的人。
少女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那明明是猫脸啊,六根胡须,六根睫毛,煤球的脸上就是有十二个胡须的,都这么明显……”
她说话得声音越来越低,有点委屈。
颜韫大概对自己的画技真的没什么自知之明,她学的是雕塑后来开了自己的工艺品店,平时主要做的是手工艺品鲜少画画,当然她也不是没画过,他们的家里就挂了她很多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