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澡堂门外,林淼就来了,拿着自己的东西,白色软布掸在肩上,一帘之隔就是澡堂。 马文才上前挡住她,“你怎么来了。” 刚洗过澡的人身上还有一丝淡淡的皂角香味,从林淼的鼻子前面滑过,马文才头上水渍未干,全都融在他那双忧心的眼睛中了,可不能对上这双眼睛。 “我自然是来洗澡的,怎么了?” 林淼没停,继续往前走,不过两步路,她掀开了帘子,抬腿进去了。马文才甚至没来得及拉住她,这该怎么办? 走进澡堂的林淼,环视一周,看见陈子俊也在,先行礼,然后便对一众人的打探眼神视若无睹,说实话,本就没有人觉得林淼是女子。 即便是秦京生也不过是想让林淼出丑而已。见他大大方方进来,走到屏风之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脱衣服,一众人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 只有王蓝田还盯着她。 之前他看见过林淼肩膀上有一条好长的伤疤。 外衫放在架子上,只剩里衫,林淼手上的动作没停。马文才快步走了过来,心里生气,她怎么敢如此做! “王蓝田,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林淼转过身,上下扫了一眼王蓝田,这小鸡仔一样的身板,啧啧啧,自己还是来晚了,没看见马文才的,像他这种每天早上定时打拳的人,必定不会是这般光景, 想着,林淼又看向了马文才,穿得这么严实干什么? 拜托,这可是澡堂耶! “你什么意思林淼!”被人扣上这顶帽子,是个男子都会生气的。 林淼露出鄙视的笑容,“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有些人的眼睛总喜欢长在别人身上,让我浑身不舒服。” 马文才眯着眼睛,看着林淼,她这是要把事情闹大? “跟我出来!” 马文才这话是对着林淼说的,厉声严词,把周围的这几人都吓了一跳。最近这段时间马文才表现得太平易近人,他们几乎忘记了马文才是个性格狠戾,不好惹的人。 看着马文才狠狠瞪着林淼,又将人带了出去,最震惊的莫过于王蓝田了。 “喂,你看见了吗?马文才居然为我出头了。”王蓝田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 “看见了,文才兄对你……可真是不错啊。” 同样震惊的还有秦京生。 “你!”马文才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敢在澡堂里,全是男人的地方脱衣服,做得若无其事,如果自己不把她叫出来,她又要怎么办?难不成直接在澡堂里将王蓝田揍一顿吗? 马文才将屏风上拿下来的衣服扔给林淼,胸中一口闷气迟迟咽不下去,看着林淼一脸的疑惑,转过身去。 林淼看着马文才的奇怪举动,自己不过是说了王蓝田一句,又不是对人动手了,他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马文才什么时候对王蓝田这么上心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听不得这特殊癖好? 知道他家训良好,难道连听都听不得这些吗?规矩倒是多,连自己怎么坐都要管。 “文才兄,为何生气?” “我怎么了?你说说你刚才在做什么?”马文才发着火。 澡堂里的人探出头来看这一场戏,王蓝田靠在前面,满脸欣慰,马文才如此对自己,也不枉这几个月他替马文才端茶倒水了。 “文才兄对我当真是情谊深厚啊!”王蓝田目不斜视,脑子还是懵的。 书院学子向来爱凑热闹,马文才看着这一排脑袋,只觉得心烦,“都给我滚!” 一众人被马文才这么一吼,缩回了头。 看见林淼在澡堂里自如的举动,马文才突然就想到了,身为女子处在军营之中,她又是如何步步为营。 《木兰诗》中怎么说的,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放在俗世之中,谁又知道一个女子的举步维艰。 即便她顶着陶延寿的身份一个家主,陶延寿死讯传来的第二天,就会被陶家主族蚕食殆尽。 士族虽然是错根攀附,但是蚕食分支壮大主族的事情时有发生。对于陶家这种不上不下的家族更是如此,底蕴丰厚的士族瞧不上他,陶家自持开国将军之后,不肯与庶族为伍。 而陶弘这一脉更是因为对家族前程的意见不合,与主家关系微妙。 马文才不知道该怎么帮她,除了尽力掩藏她的身份之外,他没有更好的主意。 “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这样做了。”林淼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说了王蓝田一句,马文才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