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告发,被罚为城旦。” 田南恍然,怪不得之前杜功不敢说,这确实十分敏感。 但谢玄英没什么顾忌,言简意赅:“都是戴罪立功,将他调来就是。”他瞥了杜功一眼,冷不丁问,“你何时见到此人?” 杜功立即道:“抚台明鉴,彼时卑职并未深想,此人与苗人相交过密,若非如今情形特殊,万不敢与他沾染。” 谢玄英微微一哂,杜功不够圆滑,行事多有稚嫩,可颇有急智,姑且能用,遂微微颔首:“也罢,我给你这个机会,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说罢,抬抬手,“下去吧。” 杜功藏在腹中的千言万语,就被这一抬手给堵了回去。 “卑职告退。”田南毫不迟疑地遵令。 杜功知道一切结束了,跟着低首,缓缓退下。 屋外,晚霞西沉,竟未完全暗透。 杜功仔细想想,自进屋到出门,前后不过一刻钟,然而,他后背微微汗湿,竟像是爬了一座山头。 唉,不能怪他失态。 原以为此番面见,少不了歌功颂德,你推我往,锋芒暗藏,谁想只有短短数句话而已,可就在这几句话中,有敲打、有谋算、有审视,无一字虚言。 杜功心里升起淡淡的后怕。 贵州人身处边野,要么对京城无比向往,恨不得事事奉为圭臬,要么目无王法,压根不在意官职地位,左右不过一刀。 杜功以前是后者,现在却有点怯了。 谢玄英答应得太快,他不得不怀疑,对方也许早有类似的想法。若如此,他的卖弄该是多么可笑? 他识字不多,也知道有个成语叫“夜郎自大”,夜郎国不就在这里吗? 或许,真的小觑了天下人。 -- 程丹若今天到点下班,刚进屋就闻到了螃蟹的香气,往火塘一瞅,砂锅里炖着螃蟹豆腐汤。 “怎么吃这个?”她解下斗篷,又看了眼,“噢,没去壳啊。” 谢玄英捞出螃蟹,拿筷子捅出蟹腿的肉,说道:“省得劳师动众。” 程丹若笑了,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以谢玄英的身份,吃个剥好的螃蟹不算什么,可不过是个螃蟹,又何必呢。 “我来剥吧。”她洗干净手,接过拆螃蟹的工作,熟练地用筷子刮肉。 谢玄英便拿了汤勺,先给她喂勺饭:“螃蟹寒,吃口垫垫。” 程丹若吃了,投桃报李,把戳出来的蟹腿喂到他嘴边。 谢玄英半点不推辞,低头咬住绯红的蟹肉,舌尖一卷就咽了。 程丹若微微顿住,莫名有既视感。 “嗯?”他投以视线。 “好吃吗?”她若无其事,“煲里的螃蟹没有蒸的鲜吧?” “你想吃,明天就再蒸一笼。”谢玄英道,“今天是人人都有的,难得买到了豆腐。” 蒸笼不是没有,但平日都拿来蒸包子馒头之类的干粮,他不想搞特殊,干脆和其他人一样吃螃蟹汤。 程丹若道:“不必麻烦,炖汤挺好的,喝着暖和。” 谢玄英微扬唇角。其实,他喜欢的不是喝汤,是和她围坐在火塘边,一面说话一面吃饭,别有一番温情脉脉。 寻常百姓家的夫妻,应该就是这样絮絮私语的吧。 她剥着螃蟹,腾不出手,他便舀了汤,一勺勺喂给她喝。 程丹若莫名其妙剥了半只螃蟹,却喝了半碗汤饭,半天才回神,一口把手上的蟹肉吃了。 谢玄英就改吃菜,偶尔喂她喝口黄酒。 程丹若见仅有一只酒盅,不由问:“你不喝?” “军中不能饮酒。”他回答。 她道:“那我也不喝了。” “不成,螃蟹太寒,喝两口温温,不然胸口疼。”他倒了浅浅半盏,“听话。” 程丹若只好抿两口。 酒意上涌,血液加速流动,身上很快暖和。 她又吃了半只螃蟹,谢玄英就不让她再多吃,捞走剩下的丢到窗外,直接喂了野生动物。 程丹若已有八分饱,自己也知道节制,拣着蔬菜吃。 这时,谢玄英才开口道:“今天杜功来找我了,他知道私盐道,我会让他假扮成盐夫去普安,看看能不能找到子彦。” “大概要多久?”她思索,“过年前?” “不好判断,要看今年的天气。”谢玄英说,“冬天猎物少,水源结冰,运气好就能在开春前解决。” 程丹若点点头,问他:“衣服带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