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玄英道:“臣必竭尽全力护佑太子殿下。” “杨奇山是有本事的,可十年之后,”皇帝缓缓道,“该帮大郎的时候,你要帮他。” 谢玄英完全明白皇帝的意思。 杨首辅能帮皇长子度过继位时的风雨,可等到新帝长大,他还没到致仕之时,这位重权在握的老臣,就将成为新帝的障碍。 皇帝留着他,就是要他为太子撑腰,扫清障碍。 “臣明白。”他低声承诺。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向程丹若。 “程氏。” “臣妇在。” “朕之前对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皇帝死死盯住她,“大郎二郎都年幼,你要护持教养他们,保他们太平无事。” 程丹若道:“是。” “朕已下旨,如有不测,令盛还之陪葬。”他道。 程丹若心领神会:“盛院使失责,自该重惩,臣妇一定告知诸位大人,将盛院使压入大牢,以待秋决。” 然后,待新帝登基特赦,盛院使自然拼死报答。 皇帝见她明白,心中忽得一松,强行屏住的精神随之消散。 黑暗来袭,他头一歪,顿时失去了意识。 “陛下!”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谢玄英扑过来,满脸急切,“姑父。” 程丹若也跟着过来,半跪在床榻前,把住他浮肿的手腕。 脉搏很不对。 她掏出荷包中的圆镜:“把蜡烛移过来。” 石太监和李太监同时冲过去端烛台,递到她身边:“夫人,陛下……” “嘘。”程丹若拿着镜子,转动调整反射出来的光斑,“撑开陛下的眼睑。” 这在平时可是冒犯龙体的大罪,可现在顾不了这个,石太监跪下来,轻轻掰开皇帝的眼皮。 程丹若拿光点照他的瞳仁:“眼球无运动,瞳仁对光反应迟钝……叫太医!陛下中度昏迷了。”又试他的鼻息,脸色更难看,“呼吸很慢。” 在场的人齐齐变色。 外间传来满太监焦灼的声音:“快请太医!太医!!” “召各位大人吧。”程丹若建议,“如果不好……怕是快了。” 石太监差点昏过去。 谢玄英道:“我去喊人。” 他起身到外边,随便点了两个小太监,吩咐他们去各家传话,令其进宫候命。 - 靖海侯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身体相当好。 谢家火树银花,他把玩着手上的杯盏,精神奕奕地看着孙子孙女在庭院里缠着老四放炮。 柳氏坐在他身边,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谁都知道是在为两个儿子发愁。但她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看看表:“快子时了,端汤圆吧。” 于是,一家人又聚拢过来,分吃汤圆。 小孩子们吃到铜钱,大呼小叫起来,阖家热闹。 靖海侯吃得很慢,但碗里十几个一个没剩,都安安稳稳地送进了肚子。 “侯爷还是留神些,仔细克化不动。”柳氏劝诫。 “无妨,不过怕万一……唔。”靖海侯眼尖,瞧见大管家快步走来,“侯爷,三爷派人传话,道是请您立即进宫。” 靖海侯眼中精光一闪:“知道了,我这就去。”他嘱咐柳氏,“家里交给你,老二,看好门户。” 柳氏和谢二都知道现在进宫意味着什么,立马应下。 莫大奶奶、荣二奶奶和魏氏搂过各自的孩子,催促他们回屋睡觉。 谢家忙中有序地运转了起来。 昌平侯家、杨首辅家、曹次辅家、薛尚书家、段春熙家亦是如此。 他们接到消息,虽然惊愕,却也有心理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宫里。 谢玄英在乾阳宫等着他们到来。 杨首辅见到他,微微挑了挑眉毛:“陛下如何了?” “太医正在施针。”谢玄英谨慎道,“请诸位大人提前进宫,不过以防万一。” 正旦本就要进宫朝贺,稍微早一点上门,不算太过分。 “谨慎些好。”靖海侯立马出声帮腔,“我们就在偏殿等一等吧。” 杨首辅却不肯轻易让出主动权:“陛下怎么样了?我要亲眼见一见陛下。” 皇帝病重至今,越来越不肯见他们,可若最紧要的关头,只有太监宫妃在身边怎么行?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手脚,假传旨意。 他必须亲眼见到皇帝,确保他还活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