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徐嬷嬷倒是晚了半个时辰才叫人起床,梳洗打扮完毕出来用膳,桌边已经坐着精神抖擞的钟硕,陪着习惯早起的母亲一道说话。
三个姑娘都差不多时候进门,给母亲见礼以后,几个人就各自落座用饭。
比起扬州多用馄饨之类的小食,徽州府更习惯吃面食,这会儿桌面上搁了一碟现炸的糍粑,一碟手掌大的烧饼,三笼各个口味的汤包,一笼南瓜糕和一笼红枣糕,每个人跟前还都盛好了一碗潵汤。
要吃小碗的面条也有,熬好了浓浓的牛肉汤,浇上浇头和汤料就能开吃。
浅浅只喝了半碗汤,拣了块南瓜糕同弟弟分食,钟惠就没再多用几口。保持到今天的乖巧,就像是脖子上悬空挂了一把刀,岌岌可危的感觉格外折磨人。
好在用完膳,钟夫人仍旧是没开口,三姐妹对视一眼,晓得昨儿个的事就算是过去了。
钟硕漱了漱口,同母亲说了一声以后,就拉着亲姐姐到这个小院子里走动消食,说些姐弟间的私密话。嬷嬷丫头都识趣的没跟上去,给他们留了块安静的地方。
“想同我说什么。”
走了会,谁也没开口。钟惠挑了廊下一段廊台坐了,手臂搭在栏杆上,侧头倚着,看大树洒落下来的阴影。
钟硕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着石头台阶坐下,仰头去看亲姐低头望下来的面庞。
“昨天你们出去,阿宝有溜过来告诉我,叫二表哥听见了,倒是出去了一阵。”
阿宝是他惯用的小厮之一,昨天特地留给了女眷这边搭把手,男孩儿总是灵活些,很多事也不必避讳。
本来他是想自己出去候着,唯恐前院席面这边不长心的,吃多了几口黄汤,就发混到处乱窜再惊动了谁。
“姐姐可见着他了。”
他更想问的是,两个人说话了没有。
大姐姐出嫁的时候,他还是个不知事儿的幼童,两个姐姐嫁人的意义在他心里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这会儿虽说仍旧完全插不上手,可他仍旧希望,那个出门的日子晚一些,再晚一些。
“只打了个照面,表哥就回了席上。”
说不上来,只是钟惠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些事情发生了。那层朦朦胧胧的纱,看不透,却又勾着人心上波澜起伏。
她想,那应该不是好感,至少不应该是属于爱情那一挂的东西,微微的,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翻过脸去,不叫钟硕看到自己的神色,试图掩盖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于是这个角落又安静了下来,谁也没再多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柳过来知会两人,道是大姑奶奶邀了太太去银楼逛逛,太太来问姐弟俩要不要同去。基本上能这么发问,自然是已经定了必然同去的意思,两个人只能是点点头,起身跟着往回走了。
没走几步,徐嬷嬷过来领人,把钟惠带回屋子里去换了出门的衣裳首饰,也把发髻重新挽了。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头上两根碧玉簪子,还是前两天陆芷送来的礼。
不过这里头的门道道,是钟惠察觉不出来的,她只觉得今儿个雪柳梳头很是用心,上妆也是揣摩了再揣摩,直到徐嬷嬷点了头才算结束。
捏着绣花扇子走出房门,几姐妹碰在一处,两个小姑娘这会打扮的比寿宴上更加漂亮些,表情也更加放松。想也是,能出去玩儿,这岁数的小孩子,谁能不高兴呢。
“姐姐,这徽州府的银楼,同扬州的有什么区别。”
钟善簪了一朵可爱的绒花,雪白的一串,花瓣儿尖尖才有些微粉色。走路踮起脚的时候,花儿还在髻边一晃一晃的,份外灵动。
“我也没去过,不过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都不同,就像菜肴似得,一个地儿总有一个地儿的特色。”
钟惠摸了摸幺妹的发包,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别说有多可爱。放在现代发个博,估计评论都会喊着骗我生女儿系列。
钟良就稳得住些,但是眼底也有些显眼可见的期待。虽说钟夫人并不算苛待,但是这个时代的女儿家,几乎没有自己单独出门的可能性。
而若要出门,必然是家中长辈女眷领着才行,或是出门上香,或是出门赴宴。如今日这般逛银楼的机会,屈指可数。
三个人身边都留了一个人陪着,同钟夫人一道坐上软轿,先去东门侧门同陆芷一行会面,女眷上了同一辆宽阔的木厢马车,丫头们坐在后头的油布马车,钟硕同何嘉年骑着个头偏小的家用马匹,随在了木厢车一侧。
车走的慢悠悠,尽量避免打搅了路上的行人,马车里,陆芷打眼扫量了钟惠一圈,心下满意极了,于是面上愈发的慈爱起来。
“今儿个要是见了有喜欢的,只管告诉姨母,难得见你一回,总得送点礼物不是。”
陆芷坐在右侧,左手边无人,右手边正是钟惠,而钟夫人带着两个庶女坐在了对面。方才一上马车,陆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