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椰挞还没察觉他的不对劲,还自顾自说着:“港城冬天从来都不下雪。”
话落,她觉得自己说得太过绝对,又道:“上一次下雪还是六十年前,我从出生到离开港城之前,从来没有在港城见到过下雪。”
“我的家乡是不会下雪的,它和意大利一点都不一样。”
哪怕她在意大利生活了二十年,哪怕她看起来都和意大利人毫无两样,但她始终没有觉得自己是意大利人,她也永远适应不了意大利。
她忍受了二十年漫长的冬天,终于可以回家了。
宋椰挞的一番话真诚而深刻,她也完全没想过,这番话落在温查理的心里,会比阿尔卑斯山上的雪更重。
是飓风、是雪崩,是惊涛骇浪,是刺骨的疼。
哪怕如今的宋椰挞和从前的椰挞有万般的不一样,他都告诉自己,只要是她,就可以。
可现在,她就真真切切坐在他面前,说出来的话却比鹅毛雪还要冰冷。
他来到这里的这几个月,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有宋椰挞在,只要看到她的脸,看见她还对自己笑,他心中就满是勇气,和对未来的期许。
他期盼着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和宋椰挞双宿双栖,期盼他们能白头到头,期盼她们相守一生。
现在这一切,都作梦碎。
一个人的模样可以变,名字可以变,行事风格和选择都能变,但那些深刻的喜恶又是如何能变?
宋椰挞一次次和从前的不一样,是不是也是在警醒他,其实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椰挞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坚持算什么,他的爱又算什么?他要承认他爱错了人,承认自己的椰挞再也回不来了吗?
光是这样想,他都觉得心痛得窒息。
“你怎么了?”宋椰挞看他表情不对,歪着头,懵懂问他:“是因为我说港城和意大利不一样吗?我没有要拿他们比较高低的意思,只是、港城才是我的家乡,即便我在意大利生活再久,也改变不了我是港城人的事实。所以我对意大利没有归属感,不是因为别的。”
温查理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淡,眼眶也渐红,在宋椰挞充满不解的担忧中,他脸部肌肉有短暂的失控,勉强抿了抿唇,妄图扯起一些嘴角的弧度,也以失败告终。
“抱歉。”他微微垂头,为自己的失态抱歉。他的心是冷的,头脑却像是有团火焰,他说不好自己的状态,只觉得自己分裂。
“我突然想出去走走,你不方便,就在酒店等我吧。”
他起身的刹那,服务生端着热饮走来,他顺手拿过放在宋椰挞面前,直起腰时原想摸摸她的头,却在触到她头发之前停住了手。
“我先走了。”
宋椰挞就这样望着他离开,风衣边角在他小腿处翻折,他大步流星走着,褶皱很快被抚平。
高大宽阔的背影渐行渐远,黑色的静谧晕染成一大片,宋椰挞突然觉得,他好像是在离开自己。
难以言喻,无法开口的离开。
仅仅只是因为,她说了一句,她不喜欢下雪吗?
心慌得厉害,手边的饮料完全喝不下,呆坐了十分钟,也没见温查理有回来的意思。
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乱,宋椰挞觉得自己无法再等下去,她起身,决定自己去找他。
至少她还从来没有如此害怕失去过一个人,她能有这样的预感,或许也是有什么事情真的要发生吧。
“打扰,请问您刚才有见到一位大概这么高……穿着黑色长风衣,黑色长发蓝色眼睛的男人吗?”
她抬手比划着温查理的身高,牵扯到腰部,顿时连话都说不出,吸着凉气把话说完,也没有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
在意大利,这样的装扮和外形都太常见了,她踏着雪继续朝前走,寒风肆意侵袭着她的脸和身体,她的身体一阵一阵发僵,腰也疼得厉害。
但充斥着雪白的街道,却始终没有温查理的身影。很多人都迎面而来,但每个人都不是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手脚发僵,宋椰挞终于停了下来。她没法再继续朝前走,太冷了,冷到她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再安然走回酒店。
出来得太急,她没有戴帽子,从刚才就落到她头上和肩上的雪花早就把她的头发和肩膀打湿,冰冷的潮湿有个制冰的过程,让她的体温越来越低,行动越来越迟缓。
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到酒店附近,她终于看到了温查理。他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和她完全相悖的方向。此刻却是朝她而来。
大雪同样落在他的头发和肩头,他有着和她同样的潮湿。
表情和他离开之前一样难看,在看到她之后,他趋于凝固的表情有了些松动,即便自己情绪低潮,却也在第一时间迎上去,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她遮住风雪。
“你怎么出来了?”
她身上毫无热气可言,看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