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宁因苏衡吐血那日,我给了她桃子丹珠,但她却并未真的吃进去,反而送还给了我。
她还与我说:“木香师傅,这东西是个宝贝,我不能要。生死有命,嘉宁不愿强求。衡儿去了,我的魂儿便也跟着去了。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衡儿远远地朝我招手,可当我走过去,却只有满地鲜红的血。我带他来到这个世上,却未让他享受到父母的疼爱,这一切都是我强求来的,是我的错,我后悔了。”
我还想再劝她,她靠在我肩上对我说:“木香师傅,让我回家吧。”
如意来找我时,周嘉宁便已是垂死之人,我空有延年益寿的本事,可她若不愿,我也不能强逼了她。
我难免会想,若是周嘉宁没有嫁给苏桓,她该是什么模样,是否会活得更久一点?
爱错人的下场太惨,无论是妖还是人,断然不要把一颗心放在他人的身上,期盼他人的怜惜与爱护,这世上能爱自己的便只有自己,他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让苏桓把周嘉宁抱回了她的房间,又屏退了众人,坐在她床前给她倒了些桃汁喝,这可不是寻常桃汁,是我为化形前桃子树上结出的果儿,我那便宜阿娘帮我炼成了汁,还告诫我要好好存着,凡人喝上一口能延年益寿,妖怪喝上一口能精进修为。
喝进桃汁,周嘉宁的心绪暂时稳了下来,她眉头依旧紧锁,面色苍白,形容枯槁,我拉着她的手,轻声唤她的名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醒过来,开口就是:“木香师傅,我想衡儿了。”
我不知那是一个怎样的孩子,能让周嘉宁这般苦痛,但母子连心,连我有时都会想我那便宜阿娘,更何况周嘉宁这么一个凡人呢?
叹了口气,我道:“他来这人世一遭,遇到了你这个好阿娘,你们有缘成了母子,既是缘,便能再见。”
周嘉宁信了我的话,反手握住我,恳切问道:“真的吗?我还会再见到衡儿吗?”
骗一回是骗,骗两回也是骗,我充作通晓前世今生的神算子,情真意切道:“自然是会的,心诚则灵嘛!”
周嘉宁便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我不知她许的什么愿,想来也跟她的孩子有关,可我转过头来又想,她若还想见到苏衡,岂不是还要遇上苏桓?唉,真是一笔糊涂账。
苏桓在外等着我,在我开门后他朝里望了一眼,又对我说:“木香师傅,我夫人……如何了?”
我再一次打量起他,这回我无比认真,也无比专注,因我实在好奇这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一个女人搭上自己的前半生。
毫无疑问,苏桓是好看的,我见过许多人,比他好看的却没有多少。
他像是一根挺拔的青竹,形容潇洒,清俊质雅,风骨照人,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你也会觉得他是个高风亮节的文人志士。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坏人,甚至还是个濯清涟而不妖,唯恐扰了他让他沾染上尘埃的雅致人。
周嘉宁爱这张脸吗?还是爱他的脾气性格,亦或者因那次救命之恩而交付芳心以身相许?
他被我直勾勾地盯着,寻常人或许会惊慌,可他还是一片平静,我只在周嘉宁面前看到过他的狼狈,所以我问:“苏桓,你后悔吗?”
苏桓望着我,道:“后悔的。”
“我不是神医,也没有后悔药,不然我会给她一颗,再给你一颗,你们不要遇见彼此,才是解脱。”
说完我便起身离开,也不管他会说什么,又会做些什么。
我只是觉得,痴情错付,真心错待,姻缘错寄,之后再怎么努力都是错的。就像周嘉宁用八年的柔情去换苏桓的爱怜,苏桓又用现在的动情换周嘉宁的回心转意,可世上又哪有这么好的事,多的是错过。
我找到如意时,她正言辞激烈地跟人争辩着,若我出现的再晚一点,如意怕会甩了篮子冲上去跟人扯头发,她这张嘴平时乖觉得很,吵起架来却相当泼辣,一口一个贱人,跟顺口溜似的往外冒:“我呸!李淑华那个贱人来想来找我家小姐,她配吗?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滚远点,别脏了我家小姐的眼儿!”
哦豁!怪不得如意会这样呢,原来跟李淑华有关,我竖起耳朵打算再听听,如意扯过我,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样大声地说:“木香大夫,您来评评理,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家,勾搭有妇之夫本就龌龊,还扯什么探病的借口找上门来,真当人人都是菩萨呢,被贱人粘上了还得给她两个面子!”
动静越闹越大,引来了不少看客,如意约莫是有我撑腰,不仅没被吓怕,还演起戏来,梗着脖子哭哭啼啼上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真是无耻至极,老爷夫人啊,你们若是知道了该有多心痛啊!”
被如意捉住的那人是个打扮精细的丫鬟,说不过如意,一张脸又青又白,哆哆嗦嗦道:“你——你胡说!”
“我胡说?你回去问问李淑华,我家小姐跟大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又喜结连理,共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