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可能救我出去?我有些饿了。”
他摸了摸肚子,十分恳切地望着我。
我并未真信了他,只是周嘉宁回江夏要紧,不想因他而耽搁行程,思索一番,我还是解了他的禁,只是另外留了个心眼,用束心索将他与我绑在了一处。
说来多少有些丢妖,我如今的宝贝皆是我阿娘留下的,这束心索自然也是,孟寒昭那狗东西就是用这玩意将我阿娘骗了回去,我阿娘这才没回得了家。
想到这层,我便见这男人有些讨厌,甚至开始怀疑这男人会不会是孟寒昭的转世,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落在我面前又叫我捡了回来?
只要一想到孟寒昭,我整个妖就不大好了,看渊临的眼神也越发不善,想来他是感觉到了,缩回了脑袋连肚子都不敢摸了。
他尚且不知我给他套上了束心索,只以为自己脱了困,想要谢谢我的心全都写在了脸上。
我怕他这幅傻样坏了我事,便与他约法三章:“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便老实跟着我,不许多看,不许多问,也不许多想,乖乖当个哑巴,听懂了吗?”
他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我瞪了他一眼,他方才哭丧着一张脸巴巴说道:“姑娘,能不做哑巴吗?”
“不行。”我断然拒绝。
他还想再争取一二,但见我面色不佳,只好讪讪点头。
他虽答应的诚心,又表现得呆傻,但我仍不敢放松警惕,在他凑过来时略略往后退了一步,他便又跟了过来,行事古怪得我忍不住发问:“你要干嘛?”
“姑娘,你说的,要我老实跟着你。”
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如同沉睡着的钟摆,晃出低沉而绵响的音调。
我虽不怕他,但人心隔肚皮,他又来路不明,更得要小心提防,于是我紧了紧束心索,道:“别耍花招,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对我言听计从。
如此这般,我便把他带在了身边。
此后经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信他,而是杀了他,天道是会罚我,还是让我立地成仙?
但,这世上从无后悔药。
*
我带着渊临回到苏府时,天色破晓,周嘉宁已经苏醒过来,苍白着一张脸靠在如意身边,如意也已打点好行装,只等我的归来。
见到渊临,她二人都有些讶异,只是如意表现更为明显,她偷摸打量起苏桓,再悄悄瞅瞅我,那眼神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正在八卦。
我瞪了她一眼,转头对周嘉宁说:“醒了?你说你逞什么强,身子不好就老实躺着,有我在谁还能欺负了你们不成?东西既然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今日便走,走之前我再问你一遍,周嘉宁,你可要想好了再答我。”
周嘉宁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而后抬起那张病弱苍白的脸望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便道:“你可厌了倦了?”
这是我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同上一次一样,她依旧点头,沉默地告诉她的回答。
她既已做下决定,我也不再徘徊,直视着她的眼睛,对她说:“那我去帮你讨一份休书,你可乐意?”
她极淡地笑了笑,恰如绚烂的春花,盛开在这即将枯萎的春天。
我道:“你外守礼法,内敬父母,相夫教子,贤良淑德,于情于理于法,你皆无过错。反倒是苏桓,见异思迁,言而无信,要休,也该是你休了他。我要你写下这份休书,你可能写,你可会写?”
她望着我,这是我很熟悉的眼神,是女子怀念过去时常会流露出的眼神。
“我与他从一开始便是错的,既是错的,又有何不能,有何不会?”
周嘉宁的每一个字都说的艰难,却又无比有力,如同一把尖利的匕首,破开那些夹杂着少女心事的过去,也将那八年的点点滴滴尽数斩断。
“好,那我们便休了苏桓,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回家去!”
周嘉宁起不了身,我又写得一□□爬,于是我把目光转向渊临,问道:“你会不会写字?”
他懵懵的,一来就见着这样的场面,渊临如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问你话呢,会不会写字?”我见他那傻样就来气,仍旧不敢相信这么一张漂亮聪明的脸蛋竟会是个呆子模样。
他这才愣愣点头,而后抬起笔,按照我说的那样写下了休书。
字已落成,盖上印就落了实,渊临将休书递给周嘉宁,那样薄薄的一张纸记录着她充斥着等待、委屈、心酸、悲哀、绝望的八年,我不知她在那纸上看到了些什么,能看得眼睛都红了,无奈的又哭又笑。
这休书是渊临代的笔,盖手印时周嘉宁还算好,反倒是如意哭得厉害,一叠声喊“小姐”,好像周嘉宁盖的不是手印,而是她写满了痛苦悔恨的现在。
我捧着那写成的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