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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1 / 3)

自从上次见面,一直到除夕,我和李响都没有再见面。无论是他没有看上我,还是我们有缘无份,都只作为一种结果存在,对我来说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但是除夕下午,他突然打来电话。

基本从中午饭一过,京海市各个角落就有了烟花爆竹的声音。我在宿舍里窝着看书,尽可能避免去想春节——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节日,既复杂,又老套,更有不美好的记忆。

“不好意思,最近一直在忙案子。”李响给我道歉,他的声音很空,像是在一个什么露天的院子里。

“没事。”很早之前,我就学会了从源头掐断失望——在一开始就杜绝一切希望。

“今晚我得值班。”他说。

“嗯。”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李响硕。

“新年快乐!”我扬起语气,装作有精神地样子回祝他。

李响顿了顿,问,“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我反问他要做什么。他说想着我是新川人,第一次在京海过年,带我去看看庙会庆典之类。我说好,他听上去挺高兴的。约了明天下午两点,在老城区常安广场见面。

挂掉电话,实在是困,我就睡了过去。约莫零点,被整个夜空的烟花吵醒。

九岁那年的春天,父母去世,二姨大发慈悲决定收养我。秋天,二姨再次怀孕。一整个学年,我都在伺候孕妇,同时给二姨的大女儿、五岁的郑迪莱当保姆,在她上小学之前片刻不离。因此,静村小学里的五年级我反复读了三年。怀孕六个月的时候,二姨找了熟人做b超,是个女儿,叹了几天后在小诊所做手术打掉了。之后二姨一直没能再怀,脾气越来越差。

高三的寒假,学校腊月二十九才放学生离开这个预备工厂——我们的未来早已注定,没有人觉得老鼠窝里会飞出凤凰,哪怕是喜鹊也不会。宿舍清理学生,我只能回到静村。背着书包进门时,迎面砸来一个搪瓷盆。盆里的尿骚味浸湿头发,把近在耳边的辱骂也染了荤味。郑迪莱瑟缩在耳房的小门边看我。尿盆是二姨对我高三开学半年对“家”里不管不顾的惩罚。

我说,腊月初八开学。姨夫问我,急着上学赶着投胎吗?

因为“撒谎”,除夕我住在牛圈里反省。初一,顶着满头的干草和牛粪坐在伙房拉风箱。初四姨夫在亲戚家喝多,回来后闹着要送穷鬼,我就是那个穷鬼。扫帚、簸萁、擀面杖,都是攻击穷鬼的武器。后来,他怕躺在地上的我真的给他惹出大麻烦,把我送进了医院。

同一天,二姨又查出了怀孕。确定是男孩。

郑迪莱得到了她有生以来最大的宠爱。迪莱,迪莱,你真准!姨夫和二姨把她亲了又亲,看上去极像一对慈祥的父母。

十五一过,还没打春,姨夫匆匆从吃酒的人家回来,插上门,让我取一根棍来。那棍子没有落在我身上,反而打断了郑迪莱一条腿。第二天,她拖着那条腿在计生办工作人员的注视下来来回回走了数十趟。她的腿后来接上了,除了跑步时候看得出,其他时候都正常。而我,为了赎“差点把你二姨和弟弟气出个好歹”的罪,直到二月二龙抬头后才回到了学校。一年中我最讨厌的就是正月。

一朵又圆又大的烟花正正在国道南边的半山炸开,帮我扫去了记忆里所有的腐臭和紫药水味。刘岩给我打来电话,祝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说。真心实意。

常安路是原先京海老城的东环线,开放之后城中心西迁,以机电厂南门的旧厂街为界,在南边延伸出去,叫作新市路。旧厂街到老城中心又重修,更名雨花街。有消息说,旧厂街很快要改名雨花东街,但是新的城市规划还没有出来,也就这样叫了。想来一定要改的,旧厂街,听上去有碍新时代的新气象。又随着南边三零二国道翻新后竣工启用,整个京海都向西南扩张。东北一片成了老旧区,久而久之有了穷区之称。

常安广场就在机电厂对面,建国后直到九十年代,比城中心还要热闹。剧院、影厅、舞厅、卡拉欧凯,有人说那是京海“小香港”。一切繁华都是因为机电厂。机电厂是重点项目,带动了整个京海的经济发展。经济再开放后机电厂改制,几次打击后逐渐在市场竞争中畏手畏脚,到了九三年底就已经面临破产。那两三年,连带着盛极一时的常安路都被人认为“沾了晦气”,好像只要路过一次就会倒霉几天。一切衰落也是因为机电厂吗?

李响在公交站台等我。

“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

再不景气,人在,人气就在。常安广场上仍聚着一小堆一小堆的人,小孩追鸽子,大人嗑瓜子,漏气的红龙随风飘动,时不时有人炸个炮仗。李响快走几步,把那几个拿打火机点炮的孩子驱赶到了草地上,看他的嘴形和风里传来的几个词儿,大概是在说,“炸到人身上怎么办。”他刚扭过头朝我,一个小花子就在他脚边炸响,那男孩对着他吐舌头,他低下头捡起那个已经疲软的小炮筒,朝他们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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