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太看叶晨霜虽面上没有表情,但知女莫若母,从叶震霜眼中已少了些怨怼,叶太太知道她这番话叶晨霜还是过了心了。
于是叶太太接着说道:\"过去我没和你提起过这些,心里总是存着侥幸,想着女婿毕竟是进士出身,父亲又是大学士,比你父亲多读了那些书,可能和你父亲世袭不同,所以不想说那些陈谷子烂麻子的糟心事给你添堵,现在看来男人不管他有学问没学问,有功名无功名,骨子里都是一样的。现在府里那三个姨娘就是母亲斗了半辈子的结果,其实斗与不斗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年轻时和你一样要强,那又怎样,你父亲官越做越大,姨娘左一个右一个往家里娶,我能说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好歹不成,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凡事不要太想不开,否则最后作践的还是自已,这人活一世,面子比天都大,大家都是为了脸面在这里苦撑着。你看多少豪门旺府还不都一样,那府里太太哪个不是贵胄千金,要身份有身份,要体面有体面,到头来哪个府里不是姨娘一堆庶出儿女遍地。要不就不会有悔教夫婿觅封侯之说了。这话听着无理,细究起来何尝不是。但女婿给你的这份荣耀又日贫寒门户给不了的,因此也算是一物换一物,得想开想明白才行。否则你不让女婿纳姨娘,他就养外室,你不让他养外室,他就要休了你,你能抗过命嘛,除非下辈子你投身个男儿身,才能脱离这苦海,否则哪个女人不是在苦水里泡着,不过都是求个面子上过得去罢了。现在紧要关头是你把身子调养调养,生下个一男半女,把众人的嘴堵住才是正主意。\"
叶晨霜从来未听母亲说过这些,今日听了倒意外,抬眼看着母亲诧异地问道:难道父亲也养过外室不成,我怎么不知道?
叶太太沉吟了一下道:“论理这事本不该给你说的,只是不说怕你转不过这个弯来,少不得把这陈年往事抖出来你听听可能就明白了,也少走些弯路。还是刚生下你那年,你父亲被派去各地巡视。在江南呆了两三个月,回来时就带回来一个江南女子,那时你爷爷还活着,你父亲迫于你爷爷的威势不敢提进府做姨娘的事,就在府外买了个宅子养着,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当时听到后肺都快气炸了,你爷爷的意思只要不进府,不辱没祖宗怎么都好说,我那时年轻,原本也想象你一般去大闹一场,后来你奶奶让你外婆劝我,说这种事情大户人家保不齐的,何必认真,过个一年半载的新鲜劲过了自然就淡了,我当初不信,你奶奶答应若两年内还断不了,她出面解决。我才半信半疑,谁知不上一年你父亲就不去那院里了,一时没了供养,倒是那宅子里的女人来要过两回钱,你父亲都躲着不见,后来听说那女人又重操旧业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陆陆续续又纳了几房姨娘,也不过三五个月就丢到脖子后头去了。现在府里那三个姨娘哪个又不是一肚子委屈。所以我说你别太认真了,他就是娶来十房姨娘,也不过三五个月就丢开手了,你是端木府里正经太太,当年你出嫁时就怕你嫁过去受罪,母亲当年带过来的嫁妆全都给你了,你父亲还怕你委屈,又加一个铺子一处田庄,当年你的嫁妆就是放在现在也是旁人遥不可及的,更勿论当年你出嫁时皇上那时虽未登基,却也是威风八面的三王子,他亲自参加了你的婚礼,送你那几百两金子外加几套头面首饰的贺礼,这份荣耀谁能有,这些就是你的底气和根本,所以走到哪里都趾高气扬的。你那些闺中姐妹,哪个嫁妆能比得了你的,哪有你那样的体面。现在哪家不是三房四房的姨娘放着,细想想没什么丢人的,你倒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叶晨霜听了母亲一番话,心中黯然,道:“这世道不公,凭什么男人就能三房四房姨娘放在家里,而且这些年我一应用度都是陪嫁上出的,没吃过他端木家一口粮没用过一缕线,为什么我就该受这王八气,这是谁定下的规矩,这定规矩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太太苦笑了一下道:“这规矩是谁定的且不论了,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改了不成,明后日我就请那何老太太介绍的胡医来再瞧瞧,听说很灵,吃了他的药十之八九都怀上了,而且六七成的是男丁。这次要是能瞧好了,生下个少爷,就是他端木华娶来多少姨娘,你和少爷也是独一份的府里老大,谁能越过你去。别的事都别想了,抓紧怀个孩子是正经。”
叶晨霜听了眉头紧锁,也不说话,叶太太急了抓着叶晨相的手说道:“霜儿,大事大非面前切不可乱了方寸给别人钻了空子,再有十来天娶姨娘时你需得回去,得拿出当家主母亲的气魄来,佩兰自不必说了,但那文双怡之前是你表妹,之后是端木府的文姨娘,得让她知道谁大谁小,我本来是不太愿意让她入府做这个姨娘的,但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加上你父亲坚持,我想了,虽然亲戚弄成这种关系不好处,但正因是亲戚大家还得顾着脸,量他们也不敢造次,反正谁入府当姨娘都得乖乖听话,否则你父亲那几个去了的姨娘就是例子。这些母亲以后慢慢给你教法子治她们,让女婿和旁人说不出话来。”
叶晨霜越听头越大,心想:之前那样自在的日子自已还三天生个小故事,五天生个大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