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昨夜晚间送走叶老爷叶太太,当夜正是连翘与半夏值夜,两人看太太不悦,遂不敢言语,直待三更后听叶晨霜睡了两个才靠着门沿子休息。
半夏刚眯起眼想今日之事,就听连翘悄悄笑着说道:“苏姨娘,你这明天就做新娘了,今夜还值夜,换个人来不就行了,才刚叶老太太也说了,今晚不用你值夜,你咋这么固执,非不听,多值一夜又能咋地,好歹太太这里明日开始就不用你管了。”
半夏听了神情黯然看着黑呼呼的窗外道:“什么苏姨娘,你也说这样的话,你素来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抬了身份做姨娘别人高兴不高兴,我是高兴不起来的。府里那些事还看不清,倒让自己清清白白地填埋进去,实非我所愿。且……。”
连翘听半夏说了一半住了口,便问:“且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半夏咬了咬嘴唇,幽幽的说道:“且前面佩兰的事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将来会不会也是她的老路,想想后怕的很。”说着将头埋在胸前两个胳膊交叉处小声啜泣起来。
连翘听了也半晌无话,过了一时,将手搭在半夏肩膀上说道:“这次是太太提出来的,想来也不会为难你,你别想太多,万一有事我可以帮你,虽然我是个丫头,我们相伴多年,将来与你传个消息总也有些用。你放心好了,天亮了就安心做你的新娘,等和老爷有了孩子这地位就稳固了,到时自然就都好了。别哭了,太太睡觉轻,吵醒了倒不好了。”
一时天亮,就有丫头婆子打水拿盆看着半夏和连翘服侍叶晨霜洗漱了,又有茯苓和紫苏一起帮着净面着妆梳头更衣,服侍叶晨霜吃了药用过饭,半夏和连翘方回到自己屋内歇息。
连翘回到自己屋中,那时桃枝正在当值,屋里就她一个人,刚躺下,小丫头芸豆探个头对连翘说:“添喜有事找姐姐,现在院门外等着,你快去看看吧!”
连翘忙起身到院门口,果然见添喜站在院门口往里张望。看连翘来了,忙招手,连翘走到添喜跟前道:“你找我?”
添喜笑嘻嘻的说道:“老爷让我带话给太太,说今日有人请吃酒,晚上不回来了,明日成亲的事一应由韩管家料理,不劳太太操心,烦你说与太太吧。”说完笑看着边翘并不马上回去。
连翘苦笑道:“就这个话,带给院里哪个姑娘不成,巴巴的把我叫来,你可真够不嫌麻烦的。”
添喜乐呵呵的说道:“还是姐姐伶俐,我怕别人说不清楚,往常太太往老爷那里传话都是袁妈或你去,所以才专门叫了你来传的。”说完又笑着看了一眼连翘才走了。
连翘便到叶晨霜屋里将话回了,叶晨霜听到端木华又是一夜不归,便吩咐袁妈道:“半夏娘老子来了带到鹤鸣阁说话。你们先下去吧!”众人自去不提。
话说转眼到了腊月,这日已是腊月初十,管家韩朔来到城西村端木家庄子上,查验今年年下给府里备下的粮食牲畜山货和各种腌菜酱料等,因这里离城不远,所以打算将一应年货备齐在腊月二十三之前送到府里去。
端木府在城西村有田庄柒百余亩,是端木府田产最多的一处庄子,有农户五十多家,管事名叫穆欣荣。
原本穆欣荣父亲就是城西村的管事,后病重端木华父亲端木瑞成恩准将管事的差事由穆欣荣接任了。
穆欣荣母亲去世多年,父亲在三年前病死了,现家有一妻四个子女,另有两个妹子,皆已成家各自过活。
午时将近,穆欣荣搓搓手笑着对韩朔道:“眼看就到午时了,韩管家忙了一个早晨,我家里备了饭食,一块吃了下午再查验吧!”
韩朔等人也未拒绝,于是一行人来到穆欣荣家中,大门前四五青砖铺成的台阶,推开绛色木板院门,看那院中皆是前后出檐的悬山顶房屋。正面堂屋共有三间,只右边带着一间耳房,左边是灶房,灶房边有上一个通道通往后院,院子左右两侧各有两间厢房,院子中间开着一方地,此时是腊月地里并未种植植物,院子里看上去干干净净的。
堂屋门口放着两个腰圆形木坐墩,坐墩上放一个雕着花鸟纹的木制面盆,另一个坐墩上放着一个雕花木托盘,托盘中一个粗瓷碗中放着大半碗皂荚水并两块崭新的帕子。
看着穆欣荣领着四五个人进了院子,穆欣荣家大闺女名叫卓儿的赶紧从灶房提了一壶热水倒在木盆里让韩朔等人洗手,韩管家等几个人洗了手,进了堂屋,迎面一张能坐七八个人的大食案摆在一个大木床上,食案四周皆是灰色印着花叶云纹的绢布垫子,众人依序坐了
案上已摆下几个内臂满釉,外施半釉白瓷茶碗,穆欣荣忙提起香灰色瓷制执壶给众人倒了茶,一边喝一边说着话。
一时只见卓儿领着几个弟弟从灶房将荤素菜品一盘盘端到桌上,虽无三牲五鼎八珍玉食,都是些家常菜肴,但在乡村僻壤能见到如此美味,亦实属不易。
只见夹着羊肉馅的古楼子胡饼、切得薄如锦帛的冷修羊,切成细丝的鲜鲫银丝鲙以及颜色浓红的豉醯蘸料,拇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