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府里人多事也多,加上年关将近,庄子上铺子里都要算总账,帐房李先生又有事请了几天假,管家韩朔忙得脚不沾地。
近日因下了几场雪,雪化后学堂里屋顶漏了,府里拨了钱找人维修,这几日天冷,每天维修的事干不了多少活计。
拖拖拉拉的韩朔催了几次,严灿回道天冷,又加上年关,找人来干活都不易了,慢就慢些,反正这段时间大家也不能安下心来读书,索性给学里放了假等年后再来学。
韩朔听了只得不语,学堂里每日匠人在房顶干活,屋里十来个人便不能安稳读书。
端木良的三小子瑞林,四小子瑞森在学堂里,回去给端木良夫妇说了学里的事,两口子听了心中便着了急。
这日午后,夏氏来到关雎阁,进了院子,看墨子桐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被单皆冻着,之前淋到地上的水也冻成冰在院里的地上,地面那层冰被太阳一晒冒着热气,像一层薄雾铺在地面上。
墨子桐自嫁进端木府,贴身用物皆不用送去府里浣洗间,都是春纱几个人亲自打理浣洗。每日趁无人回事时拿出来晒晒。
夏氏领着小丫头蝉儿进了关雎阁,看到地上冒着热气,笑道:“弟妹,你这院子里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衣裳被单,地上又冒着热气儿,这都成仙境了。”一边说一边笑着就推门进了屋子。
墨子桐正在给春芽画像,屋里案上一尺高的饕餮花鸟卷叶纹双羊双耳银香炉中升腾着袅袅龙脑香味,地上半米见方的忍冬纹镂空五足银熏炉中往外冒着火苗,屋内放着一盆茉莉和一盆七里香,那叶子水灵油滑,衬着红色帐子门帘给屋中增色不少。
夏氏看墨子桐梳着百合髻,髻前饰一小孔雀开屏步摇,髻上珠翠如星,观之似有追求之感,瞻望之状。便笑道:“弟妹倒底年轻,这头发梳在你头上看着就让人欢喜,要是换作别人,还不得像头上扎着两个发环呆呆傻傻的。”说完自己先笑了。
又看墨子桐穿着粉色上襦,下身浅灰色裙子上是粉色牡丹花叶纹,脚上穿着灰色面上绣着牡丹花叶纹家常鞋子。又笑道:“一看弟妹就是讲究人,这衣裳裙子和鞋子是配出来的,这颜色,这纱罩在衫子外面,显得这身材脸蛋更是袅娜妩媚,这让二弟如何放得下,给嫂子说说,你和二弟是不是天天那个?”
墨子桐看夏氏进来,知她好开些没边没缝的玩笑,便忙将画笔放下让春芽出去了
。正要让着夏氏坐,听她这话,由不得把脸一红,也忘了让人。
这时黄妈推门进来回道:“太太,你说的岳无邪现在灶上跟着杜妈负责洗菜,这会子人在外面侯着听太太示下呢!”
墨子桐还未说话,夏氏站起身隔着窗往外看去,看到岳无邪后便一边往窗外看一边说道:“是这个丫头啊,原来她大名叫岳无邪,怎么这么古怪,这里人都叫她小支棱,以前好像在先弟妹鹤鸣阁当差,专管茶水的,她怎么了,是犯了啥事了?”
墨子桐一听夏氏问话,便笑道:“嫂子想多了,不是她犯事了,是我之前来看她性格甚至有趣,身上有股子机灵劲,想拔她到关雎阁当差,无事时好一处解闷逗趣。”
夏氏听了笑道:“弟妹喜欢这样丫头倒和别人不一样,原来这丫头在先弟妹院子里,先弟妹就很不喜欢,嫌她太闹腾,我都见先弟妹训斥过她好几次,要不是她爹在府里有些体面,早把她弄出去了,谁知弟妹倒喜欢这样的。二弟这先后两个媳妇倒是性子完全不同,也不知哪个更讨他欢心。”
墨子桐听夏氏越说越不像话,也不搭理,只对着黄妈说道:“就把她安排和春芽在一个屋里,她两个在一块定生出多少欢喜出来,再把西边那间空着的屋子和春纱的屋子一样收拾了,让绿君从那屋里搬出来住那屋里吧!”
黄妈答应着去了,夏氏自在圈椅上坐了,看屋里没人便与墨子桐悄声道:“弟妹对下人也太好了些,怪道我那丫头蝉儿回到我们那里和人说这府里新娶的太太对下人那种体贴简直就是个活菩萨,我可给你说,这下人惯不得毛病,惯下也将来不听话,这么大个府弟我看你怎么打理。别为了怕落埋怨就一味装菩萨,这该狠得狠,下人就是下人,没的惯得没了王法,到时让人看了笑话自己还跟着受气。”
墨子桐听了笑道:“嫂子说得也未尝不对,但我只以礼待人,个人守个人规矩,府里有家法,犯了哪条就按哪条办,也没什么的。这都腊月将尽了,嫂子今日怎么有工夫到我这里来,想是有要紧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