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想要拒绝,为首的那个太监却从袖袋里摸出一张信笺,递给她,说:“殿下还有些话要对二小姐说。”
这张信笺在小太监的袖袋里许是待了一会儿,沾染了不少乌梅的香气,但信笺打开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盐青苔香味伴着瘦金体字迹,在海颜的眼底豁然展开。
【七日午后,清岭茶庄】
见字如见人,再加上信笺上盐青苔的寡淡香味让海颜不疑有他,便只好收下这匹蜀绣。
无功不受禄。
看来,这次要给皇后娘娘准备的生辰香露,要狠狠地用一些上等的香料了。
这两个小太监见海颜收下了蜀绣,便立即喜屁颠颠地赶回宫里去告诉主子,刚过了金水桥,便看见一匹栗色骏马于劲风之中呼啸而来。
这两个小太监一瞅马背上的人儿,竟是冷面无情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杜云沉!
他俩忍不住地“啐”了一声,暗道一句“晦气”后,便匆匆地离开了。
杜云沉下了马后,便直接奔向乾清宫。
这个时间点皇上应该在乾清宫跟重臣商议西南边陲之事,若不是杜云沉这会儿得到了确切的密报,他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去打乱皇上的烦思。
好在,这两天西南边陲捷报连连,乾清宫内商谈的氛围较前几日已是轻松许多。
应九在殿外见杜云沉急奔而来,便知道密查在之事已有了新的情况。他赶紧入殿通报,没一会儿,便看见几个大臣带着匆匆的面色,离开了。
杜云沉刚入殿,皇上便离开龙案,三两步地奔上前来,急切道:“如何?”
纵然此时殿内已无他人,杜云沉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儿,道:“七皇子所在何处尚不知,但微臣手中已掌握两个确切密报。”
“是什么?”
“当年那个被皇后娘娘杖毙的王阿芳老嬷嬷,她家本来很是清贫,却在老嬷嬷被杖毙后,每年都有人给她的家人一布兜银子。”
“一布兜?”皇上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一布兜足以让一个小门小户吃喝不愁三年。但那老嬷嬷的家人,从那以后每年都会收到一布兜。”杜云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前做过的谨密推算:“她家人前后共拿了十年的布兜,从清贫的城郊农家,后来在城内买了一方宅院。”
皇上虽面色如常,但他的拳头却兀自捏紧,根根指节捏出森白的恨意。
“不过,这家人在第十一年的时候,因一场七夕焰火,不小心落了院中,火势突急,烧光了上下。一家老小全数惨死。”
皇上一愣,脑海里蓦地闪过几年前,有个朝臣递上来的票拟,里面详细描述了七夕焰火,不小心烧毁了一处宅院。当时皇上还打算找到这家人旁的亲眷,想要给点儿什么,以做体恤。
奈何,这场大火,竟是将这一家子上下,烧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如此。”皇上恨意至极:“这手段,朕真是望尘莫及。还有个密报是什么?”
“七皇子当年被送出宫后,并没有直接去万兽山。”
这对皇上来说,倒是十足的好消息:“真的?你确定?那他当时被送去了哪儿?”
“法恩寺。”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若点燃了皇上心底的火星子,他忽地勃然大怒道:“净尘那个老秃驴!这等重要的大事儿,为何不告诉朕?!来人!”
“皇上莫急。”杜云沉安抚道:“其实,净尘法师当年也许并不知道那个婴儿就是刚出生不久的七皇子。毕竟,每年也有不少养不起孩子的贫苦人家,会把孩子偷偷送往空门山。微臣只是刚刚得知了净尘法师这条线索,打算跟皇上您回禀之后,就去法恩寺调查。”
“你快去!净尘那个老秃驴固执得很,你对他威逼利诱是没有用的……”皇上凝神望向灰白的天空,空中已被雪云铺陈得密不透风,一场大雪似是就要纷扬而下。皇上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对杜云沉说:“不如,你对净尘就说实话罢!就说朕刚刚得知七皇子尚存于世,朕想找他,朕……想让儿子回家。”
杜云沉一愣,直起身子,有些诧异地看向皇上,却在皇上的脸上,看到了渴望找到失踪皇子的那颗急切且沧桑的心情。
“是!”杜云沉一抱拳,高声道。
“如果那老秃驴知道老七的下落,一切皆大欢喜。若他没有办法提供更好的线索,你对外还是以搜捕凶犯为由,去寻找老七吧!切不可打草惊蛇,切不可让皇后的人知道半点儿风吹草动!”皇上叹息了一身,转向龙案:“十多年前,朕没有保护好朕的老七。现在,朕在找儿子的路上,真的不想再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