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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1 / 3)

自来水冰凉冰凉,林云香捞出最后一件衣服,双手冻得通红,她受不了使劲搓搓,放在嘴边哈出一缕白雾。

就在这个时候,林云香面前多出一个冒着淡淡热气的搪瓷缸子。

白色手柄已经泛黄,深色杯口出现锈迹,缸身艳丽的牡丹有点脱落……林云香熟悉又陌生——陌生是因为她没用过,熟悉是因为搪瓷缸子是她结婚的时候置办的嫁妆之一,她嫂子一句“这缸子真好看。”她妈转手给她大嫂,叫她再去买俩。

林云香万分平静地回一句:“李有良也买了。”

李有良是林云香前夫。两人半个月前离的。

林云香至今还能清楚地记得谈离婚那天发生的所有事。

天气极好,寒冬腊月暖和的像阳春三月。林云香把被子移到阳台晾晒,接着整理衣物,干净的叠好,脏的扔洗衣机里。

这天跟往常没什么不同,林云香一边收拾一边看《新白娘子传奇》。听到“西湖美景三月天哎”,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唱“春雨如酒柳如——”,啪一声,花砖地板上多出一串珍珠手链,“烟”字再也没能哼出来。

林云香喜欢首饰,但她很少戴。她是学校食堂厨师,不是和面就是炒菜,无论手上戴什么都容易损坏。

李有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想给林云香个惊喜也不会选择手链。

林云香意识到她遇到了电视里常放的桥段。

李有良自打有了钱去哪儿都夹着黑皮包,香烟手纸打火机,恨不得所有东西都塞包里,鼓鼓囊囊像个土大款。

林云香说过他几次,李有良嫌她不懂。这两年林云香很少能在李有良兜里翻出一分钱或一张纸。

家里的钱由林云香掌管,李有良用钱就叫林云香给他拿点,林云香通常会塞他包里。如果说是李有良干的,他会把手链放包里,这样她才能很快发现。

原生家庭导致林云香认为比起男人的忠诚钱更实在。可也不能自欺欺人装不知道。

林云香忍着怒火去对门公婆家,叫公婆带孩子出去玩儿会。

或许知子莫若父,李有良父亲意识到了什么,哄孙子去街上的稻香村,理由是稻香村的冰糖葫芦好吃。他又叫老伴儿去菜市场买只鸡,难得都在家,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林云香抬脚踹上门,心头怒火伴随珍珠手串砸在李有良脸上。李有良条件反射抵挡、抬手推她,撞到门上,林云香脑袋发蒙倒在地上。

林云香睁开眼一阵恍惚,李有良焦急不安,扶着她问:“要不要去医院?”林云香想谢谢他——不是他这一推,她非得失去理智跟李有良打起来,然后两败俱伤。

夫妻七年,李有良了解林云香,不怕苦不怕累,坚强,刀架在她脖子上眼睛不眨一下。李有良曾经不止一次跟林云香抱怨,谁谁媳妇成天哭哭啼啼,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人了。

其实他不知道不是林云香不爱哭,而是没什么事值得她流泪了。林云香想哭,回忆往事,瞬间泪流满面。

李有良也不知道他怕林云香哭。从不流泪的人突然伤心欲绝,李有良一定以为天塌了。先前林云香没有想到这点,好在不晚。

林云香木愣愣地看着李有良,像是摔傻了一样,眼泪一个挨着一个划过脸颊落到李有良手上,李有良像被烫到,手抖了一下,抱起林云香下楼。

林云香抓住门框,泪眼模糊:“不用去医院,我没事。”

哭成这样还没事?李有良不放心地问:“真没事?”

林云香“嗯”一声,扭头转向沙发。李有良轻轻地把她放到沙发上,去摸她的额头:“疼不疼?”

林云香很无语,她磕的是后脑勺。可他眼中的关心也不是假的。林云香想给彼此一个机会——除了孩子,李有良是这个世上最关心她的人。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狗改不了吃屎”,下次再想为她和孩子争取到最大利益就难了。

林云香的眼泪快要落下的时候说出“离婚吧”。

李有良惊得想吼,“你说什么!?”看到泪痕,他把话憋回去,挤出一丝笑,轻声安抚:“说什么傻话呢?”

林云香抬起泛红的眼皮望着他,仿佛在问,你看我像昏了头了吗。

不像!

李有良自认为对林云香很好,孩子出生前他把老婆当孩子养。这是他父母原话。什么五芳斋的粽子,丰泽园的酱肘子,贵的便宜的,李家没断过。

有了孩子李有良惊觉钱不够花,不顾父母反对辞职下海,成了四九城第一批倒/爷。

去年买了车,林云香的二八大杠就闲置在家,无论刮风下雨阴天晴天都是李有良接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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