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家书同时动身的,还有徐家爷爷。 徐家爷爷心知孙女肯定要不回来,继续留在玉京也是徒增伤感,便主动向苏家夫妇告辞,独自启程回缁州。 孤零零行至城门口,却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郎驾车追赶而来,说是奉老爷夫人之命,亲自护送老人家回去,马车里装着的二十种皇帝御赐上品茶叶,也都是老爷和夫人的心意,望老人家万莫推辞。 徐家爷爷看在眼里,知道这对夫妻是知恩图报之人,自己若是不收下这份好意,他们也心中难安,便都痛快收下了。 “等回去了,告诉你家老爷夫人,青芽这孩子虽然脾气倔,心却比豆腐还软,他们要多给她点时间。” 徐家爷爷走后,徐青芽大受打击,连着两天不进水米,陆婉言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天三次带着食盒去探望,却都被冷眼无视。僵持到最后,徐青芽还没倒下,她自己却先病倒了。 徐青芽得知陆婉言卧病,心中甚是担忧,几番挣扎后,终是卸下冷面,亲自去厨房熬好药,送去了苏霍与陆婉言所住的东苑。 “夫人。” 陆婉言的大丫鬟红梅撩开卧房珠帘,探头满脸喜悦的说:“小姐来了。” 连着两日未睡好,陆婉言本已疲惫不堪,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就来了精神,猛地坐起身来想要下床迎接,却不料还未来得及说句话,就因为动作过猛,脑袋眩晕倒了回去。 “好好躺着吧。” 徐青芽屏退红梅,捞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把食盒在床头小桌上放好,取出刚煎好还有些烫口的药,低头耐心吹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陆婉言乖乖躺好,眼睛却似胶漆一般牢牢锁着徐青芽不挪开,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我这颗心又不是顽石做的。”徐青芽瞟她一眼,轻哼一声道:“没吃饭的是我,生病的怎么是你。” “饿在我儿,疼在我心。” 陆婉言伸手搭在徐青芽膝上,平日总满是威严的双眸此刻泛着泪光,说话也带着哽咽:“我一想到这十七年你受得罪,心底就跟刀剜一般疼。” “爷爷对我很好。”徐青芽有些不自在,皱眉道:“没让我吃过苦。” “发疟疾,挨饥荒,这些还不算苦?” 陆婉言闭眼平复情绪,好半晌才缓过来,叹息道:“徐老伯都告诉我了,你六岁那年淄州洪涝,玉茶湾百亩茶树全被淹了,他带着你跋山涉水去邻州县讨饭,瓜皮、草根,什么都吃过。好不容易挨到朝廷救灾的粮食和银子发放下来,你又患上疟疾,差点就进了鬼门关。他告诉我,自那之后你就伤了底子,每年一到冬季,便时常生病,要我经常请郎中为你把脉,防患于未然。” “老人家爱操心,你理他做什么。” 徐青芽把药碗放回桌上,扶着陆婉言慢慢坐起来,一边细心拿过枕头给她垫腰,一边抱怨:“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还提起来做甚,况且我现在能吃能喝能睡,健壮着呢。” “这我倒相信。” 陆婉言破涕为笑,伸手帮徐青芽把滑落的碎发别回耳后,慈爱道:“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爱闹腾,比你哥哥动静还大。当时我就想,这胎定是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谁成想折腾了我一整天,出来的竟是个丫头。” 突然的亲密令徐青芽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想要退开,却在触到陆婉言目光之时犹豫了,脚底仿若生了根,根本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这种情感叫血浓于水。正是因为这份牵挂,才令她虽不愿留在陌生多变的京城,却更不愿看到陆婉言伤心。 “我前几日在仙踪坊给你挑了些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尺寸,正好你今天过来,就让红梅带你去试试,顺便量一下尺寸。” 心结解开,陆婉言心情大好,握住徐青芽的手拍了拍,笑道:“你外祖母命人送来了好多新料子,说是要我带你去多裁些好看的衣裙,过几日随我去陆府时穿上。” 红梅是个人精,在外间听到陆婉言的话,连忙跑去取来了那几条新买的裙子,还不等陆婉言开口呼唤,就捧着盒子走进屋,笑眯眯道:“我看就直接在这儿换得了,夫人有眼光,正好能帮小姐瞧瞧。” “就你机灵。” 陆婉言嗔她一眼,也不生气,指了指她手中的盒子,扭头同徐青芽说:“那就在这儿试试吧,我见你喜欢穿绿色的衣裳,所以挑的都是些浅靛浅绿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因为乡下的衣裳大多是款式老旧的粗布服,加上是被爷爷带大的,所以徐青芽对穿衣没什么讲究,只要干净整洁就行。虽说自己不觉得那些玉京流行的衣裙比乡下漂亮多少,也厌恶那些繁琐的穿着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