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间的呼吸带来一片湿热感,许明月有些想躲开,但腰间的手反把她搂得更紧。
她有些无措。沈潜虽然每日总有那么几句不着调的话,但这样的亲昵还是第一次。
她应该躲开吗?这样的亲昵似乎有些过分了。可是心跳又有些快,她觉得自己是不想躲开的。
可是此前与沈潜说好的答复,她还没有给。他们现在虽然有夫妻的名义,但实实在在说起来是“无名无分”的吧?
她胡乱地想着。颈窝里埋着的那个“无名无分”的人似乎听到她的心声,抬起头来,很不悦似的。
“我不想等了,娘子,我不等了。”
明明之前那样笃定地说“我等”,说只要是娘子,等多久都好。
他一手抚上许明月的下颌,像要吻她,但只是靠得很近,只是那样沉声说话,像在不满:“哪里都有人在觊觎娘子,什么样的人都想同我抢娘子……可是娘子分明是我的。”
许明月应该笑着说,怎么我就是你的了。或者,你是堂堂首辅,谁能和你抢?
但近在咫尺的呼吸太炽热,她只是颤着眼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沈潜一定有过无数段前尘往事,再不济也有那么百十来桩露水情缘。要不然怎么会对男女之情这样游刃有余?
与无数风流才子来往的经验告诉她,男人的情深最不可信。分明只三分的情,他们表现出来能有七分,说在嘴上能有十分。
一个回眸,他们能说成几世的纠缠。
沈潜那套雨天送伞的说辞,说来与那些俗里俗气的话本子又有什么区别。再者她也不记得有没有这桩事,他怎么说,她也不知道真假。
她这样想着,想使自己清醒一点。
按说这是极其有用的一招,否则与傅凭临在一块的时候,她就该日日以泪洗面,心痛欲裂了。
然而她的眼神只清明了一瞬,随即便被唇上忽然传来的温热激得恍惚。
只是轻轻地印了一下,像要在她身上盖下一抹官章。
她没有闭眼,沈潜也是,那双一直沉如夜色的眼睛变得更暗。
他似乎在观察她的神情,一会儿之后,眉目间带上些笑意,又一次靠近。
这一次他没有再花费心神去观察什么,只是专心于唇齿间的征伐。
忽然的靠近,许明月被他逼得后仰,不得不搂住他的脖颈以不向后倒去。
她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本以为自己应付亲吻该是绰绰有余,但这时却察觉到亲吻与亲吻之间是有差别的。
只是唇齿相贴的吻她当然能应付,左不过是小鸡啄米一样,你啄我一下,我啄你一下。
可沈潜,他好像是食人肉的猛禽,啄是不够的,他还要咬,追着人不放,似乎她是块香骨头,非得将她抽筋拔髓才肯罢休。
她哪里被这样吻过?一时间头脑昏昏沉沉,只充满了一个酸滋滋的念头——沈潜定然是身经百战。
舌尖忽然一阵刺痛,许明月吃痛睁眼。
沈潜的额头抵过来,很近地同她对视,嘴边是一抹危险的笑:“娘子出神了,在想什么?”
许明月被他看得面颊更烫,移开视线。她总不能坦白,在想你吻得这样好,不知亲过了几家姑娘。
沈潜见她躲开视线,目光一沉,手上动作顿了顿,抚着她侧脸将她转回来。
许明月皱了皱眉,不明白他怎么才同人亲昵完,就忽然变了脸。
心下情绪一时更复杂,她索性不转脸,只是也不看他。
抚着面颊的手一顿,沈潜开口道:“娘子……”
然而正在此时,寝房的门又一次猛地打开来,这一次的声音比上一回更响亮。木门甚至发出吱呀的声音,似乎摇摇欲坠。
李乘风踹开门时便大声喊:“明月!”
他从柴房直直地冲过来,一路上遇见不少官兵,只以为是与林员外狼狈为奸的,不等人家解释,荡平了就往寝房里冲,只怕自己到得晚了。
可真等冲进了寝房,才发觉自己真是到得晚了,而且不止晚了一时半刻。
寝房昏暗,只看得见许明月一双手搭在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肩上,他们的影子黏在一块,面容也贴在一块。
那男子见有人闯进寝房,投来杀意暗伏的一眼,那张脸,是李乘风以为自己不能更恨的模样,是沈潜。
李乘风也不是没有见过许明月与沈潜亲昵。
江南这一程出发之前,他就在城墙上远远瞧过一眼。
只是当时的心情与现下比,相差不是一点半点。
当时看傅凭临一副发疯的模样,他还觉得好笑。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
他瞧见许明月轻轻推了推沈潜,随后她微恼的声音传来:“放开我。”
沈潜也不再看别处,他回过头去,他们的影子又贴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