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阁中几人才停下话茬。
临要走时,秦二姐把许明月叫住:“团团,你在这儿等等。”
许明月有些疑惑,却见秦二姐朝沈潜扬了扬下巴:“你,跟我过来。”
许明月哭笑不得,就要制止,沈潜倒朝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瞧着没半分不悦的样子。
她只好看着两人走远了,时不时关切地朝那头看。
大哥瞧出她心不在焉,说要替她过去瞧瞧。
于是马车前便只剩下了许明月与柳三哥。
方才一群人说话时,柳三哥总沉默着,这时话却多起来。
一时问傅凭临待她是不是很不好,一时又说自己在江南这些时日,见越来越多的女子都再嫁甚至三嫁的。
总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只是闲聊。
最后问过沈潜待她好不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一时没再说话。
许明月虽然高兴与他闲聊,但总担心沈潜等久了。于是片刻后便托辞要走。
柳三哥嘴唇动了动,却又断断续续道:“二姐的婚事,你,你可会来?”
许明月点头:“定是不能错过的。”
柳三哥便笑了笑,又道:“那我们便还能再见一回。”
许明月也笑:“方才不说了,我将书肆挪到顺天府去,你们也跟着来?往后每日都能见上。”
柳三哥沉默片刻,点头:“我当然会跟着来。”
许明月总觉着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但他只是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便低声道别了。
他一向是深沉的性子,许明月没有多想。
沈潜这时正好过来,许明月便跟着他上了马车。
哪知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沈潜都只是支着额角,不出声,也和柳三哥一样是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许明月不由失笑:“二姐同你说什么了?”
沈潜堪堪回神,看了她一会儿,才轻笑一声:“没什么,只是被娘家人教训了一通。”
许明月脸色微红,道:“二姐只是关切我,你可别放心上。”
她在沈潜身畔坐下,熟稔地窝进人怀里去。
自前一阵子两人同枕共眠之后,她就渐渐习惯了这样亲近的接触。
沈潜将面颊贴在她发顶,似乎轻叹了一口气。
许明月抬头看他,抿了抿唇:“真说得这么重么?”
沈潜同她对视一会儿,作出苦恼的样子:“我不是叹二姐的话,只是今日才知道,团团是大家的宝贝。若我一时没瞧紧,是不是就会叫人抢走了?”
许明月早习惯了他时不时来这么一下,无言片刻,便熟练道:“团团是大家的宝贝,却只是你一个的娘子。安心吧。”
沈潜便闷闷地笑了。
不知是不是累了,许明月觉得回府的路似乎变得远了不少。
她坐得人都困倦了,撩开车窗一看,才发觉这不是来时的路。
回到府中,才听有仆人议论,说是城东街上抓了个人贩子,满街都是乱窜的疯婆子和小乞丐。
她没多想,因为还有旁的更重要的事要做。
—
用过晚膳,许明月便往侧夫人房中去了。
侧夫人似乎十分畏惧沈潜的身份,自沈潜搬进许府,她便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终日不出门。偶尔见到许明月与沈潜,也很快便躲开。
这日许明月在院外等了片刻,也只等来了个面色为难的小丫鬟。
“小姐,侧夫人她身体不舒服,不能见您。”
许明月点头,却不再等,抬了步子便往屋内去。
丫鬟也不敢硬拦,只一面跟上她,一面劝几句。
到了房中,便见侧夫人略有些慌乱地指挥着什么,而墙角几个小厮,正准备将几只木箱抬到里间藏起来。
见许明月走进房中,侧夫人面上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僵笑。
她迎上来,挡在许明月眼前:“沈夫人怎么来了。”
自沈潜搬至许府,侧夫人对许明月的态度变翻了个个儿,再没有从前的白眼冷语。眼睛虽然仍是恨的,嘴上却只能说些好话。
但许明月从前不在意侧夫人的态度,如今也不在意。她只关心父亲辛勤经营的祖业,是否就要付诸东流。
“三山街的铺子,你要关停,我能想明白。但旁的铺子你也找人去变卖,是为什么?”
侧夫人面上作出茫然神情,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许明月又道:“你不必装。你房中那几只木箱我已经看见了。变卖家产,收拾家当,你是想抛下许家远走高飞?”
侧夫人咬咬牙,不答:“你别问了,任凭你怎么说,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做对许家不利的事!”
许明月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对许家不利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