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一事后几日,小皇帝忽然派人送来许多赏银,为的是褒奖许明月往北疆送了那万余本千字文。
许氏书肆便借此事,一跃而成了京中名气最盛的书肆。店前车来客往,多的是达官贵人。
奇怪的是,李乘风却没有借此机会来书肆好好讨上一波赏,倒像是销声匿迹了似的,再也没有见着他人影。
许明月也顾不上他,她与许明星看好了一处新店面,预备着再开上一家分店——国子监这一带地段好是好,可门脸终究太小,楼上又做了学堂。人一多,便嫌店小了。
傅凭临与沈潜接连来找上许明月,说是有门路能打探着便宜又宽敞的店面。
这样便宜的好事,一听便是要欠上许多人情债,许明月不厌其烦地拒了几回,二人也便识趣地不再提了。
又几月,许氏书肆的分店在城东开了起来,全权交由了许明星打理。
他很有经商的头脑,并不只顾卖书,还在门前支茶摊,许人租了书在茶摊上坐,说这是沈首辅最爱喝的茶。开店前几日,还以买书赠茶做噱头。
于是不几日,国子监的主店,人较此前便少了许多。
许明月得了闲,便同从前在金陵一般,或与楼上的女学生谈天说地,或在楼下闲坐着,等着书客来,便为人家好好挑上本书。
此时已近秋天,白天的太阳却还晒得很。
这日店中书客少,楼上的学生们禁不住晒,都下了楼来。
许明月沏了茶,一行人便围在柜台边聊闲天。
从天下到宅院,大事小事聊了一遭,最后总要落到打趣许明月头上。
“安定侯有几月没来了,近日也不见傅次辅了,看来这些人里头,还是沈首辅靠些谱。”
不待许明月说话,已有人反驳道:“可别说得这样早。傅次辅近日没能来此处,也不是他愿意的,最近朝中为着沈首辅革政之事争得厉害,人人都焦头烂额呢。”
许明月平日不好问政事,书肆之中谈闲天也少有聊到朝政的。因而她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听到的时候也便愣了许久。
很快有人提醒道:“隔墙有耳,咱们本来便被人家盯得紧。这样的事可不好在书肆聊。”
于是话题很快便转开了。
很快又到了上课的时候,一行人散了开来。许明月仍坐在柜台前,神色微凝。
片刻,有人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子:“许掌柜。”
许明月抬头看去,却是方才散了上楼去的游宛如。
“姐姐怎么又回来了?”许明月扯了扯嘴角,问道,“先生上课,迟了不是要受罚?”
游宛如耸耸肩:“受罚么,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了。我瞧你神色不好,过来同你再说两句话。”
许明月心中暖了暖,道:“没事,我……”
她想了想,终于道:“我只是有些担忧。”
游宛如看了她一会儿,挠挠头:“本不该同你说这些事的,毕竟这事和我爹也有关联。但你这样……我倒觉得不能不说了。”
不待许明月开口,她便接着道:“沈潜最近在朝中集了一帮人,最要紧的是拉拢了圣上,主持了一场‘革政’。”
“这一呢,是要革了近三十年来一次功勋不曾立过的人的爵位。”
“二呢,是要将凡是既吃朝廷公粮,又同时置了私产的,俸禄都革去一半。”
“三,是要彻查如今手中还握着免死铁券的——若是犯了一桩大罪,可免一死。若几罪并犯,却要直接下狱,秋后处斩。”
游宛如顿了顿,小声道:“我家隔壁那个,开国功臣的世孙,前日就被捉进牢里去了。”
许明月抿了抿唇,只觉周身发凉。
这三项举措,不论是哪一项,都是会犯众怒的大事。沈潜怎么会这样鲁莽?
她难得有些沉不住气,站起身来,低声道:“我出去一趟。”
她走得急,游宛如没能拉住,只好追出去提醒一句:“今日朝中休沐,你去府上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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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沈府,门前家丁将她拦了下来。
许明月说了几道,自己与沈潜是旧识,请入内禀报一番,却都没有能将他说动。
“主子有令,没有请帖,来路不清的,一贯不许入内。”
然而说话间,恰有几个人影面色铁青地从府中走出,见了许明月,都是一愣。
里头有个许明月熟悉的,是户部李尚书。
他原先也是铁青着脸,但见着许明月,却不知怎么,变了几变,渐渐松快下来。
“许掌柜。”他拱了拱手。
许明月也回了一礼:“李尚书,诸位大人。”
众人也都见礼。
一旁家丁听了李尚书等人对许明月的称呼,忽然却喏喏开口:“您是许明月许掌柜?”
许明月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