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已定,路遥却迟迟没有告诉江逾。 害怕他太在意不开心,又害怕他不在意让自己不开心。 好像不说不改变就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可她清楚有些关系明明是颗定时炸弹,即便视而不见快要燃尽的线芯,它也会咔嗒呲啦不停歇,直到某刻“嘭地——”爆炸归零,荡然无存。 直到最后一日,几人白天无所事事晃悠着享受春光,盘算着晚上去看场露天电影。 什么时候起一起吃饭变成了日日同行,什么时候起三人变成四人又增加一人。 路遥喜欢浔水的静谧闲适,也喜欢被裹挟在人群中,顺流而下。 “发什么呆呢?” 江逾在路遥身侧适应她的步调,眼神关注到这姑娘愣乎了好久。 “我只是在想,现在真好啊。” 春风很舒服,卷散一轮红日掺合进晚霞里调出斑斓五彩; 浔水很舒服,晴天雨季朝阳明月更迭着收留游荡的灵魂; 相处很舒服,不问过去不谈将来只争朝夕痛快活在当下。 哪一点不值得一句好呢? 江逾闻言笑得灿烂,将她脸侧的发丝理到耳后,清澈的琥珀色瞳里揉碎了细软的春光:“傻姑娘。” “江逾,明天我们要走了。” 路遥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面上却像是在谈论天气般平常,只是眼神直视着空荡的前方。 沉默了有十几秒,才等到身边人不冷不热的回应:“…是有什么急事么?” 路遥摇头,悄悄撒谎:“不是,一开始就定好的。” 她侧目看向江逾时,他已恢复成最惯常对外的表情,疏离的,冷淡的,空空如也的。紧绷的下颚线却出卖了主人的心情。 该死的,今天阳光出奇的好,直直地刺痛了他的眼。 他低骂着,有些烦躁地拨拉额发,让蓝丝虚掩在眼帘上,望不出神色。 想开口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洒脱的,不矫情的,见好就收的,不给人压力的。 那个什么绘本怎么骗人的来着,住在巨大苹果屋里的小白兔,捡到了有着漂亮花纹的幼崽小猫,它虚眯着眼气息微弱,于是善良的小白兔把它带回了苹果屋,悉心照顾,分享快乐,成为了好朋友。 好景不长,某日小兔独自在家时,小猫的母亲找上门要孩子,原来它们是尊贵勇猛的豹子家族,他们拥有更广阔的旷野。虽然小兔万般不舍,但还是狠心藏起来,让小豹离开回家。 故事的最后,小豹成长为威风凛凛的花纹豹,走遍平原森林,终于找到了小兔,心甘情愿做她栖息时的靠背毛毯。 可江逾今日偏做了回胆小鬼,而不是勇敢的猎豹,在现实中乱了阵脚,慌忙快步走到最前面。 路遥盯着人后脑勺看,圆溜溜的,很饱满周正,一看就知是个帅哥模子。 她知晓平时江逾都是刻意放缓步调与她并肩,此刻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各怀心思的几人企图放空大脑,漫无目的地逛着却离月老庙越来越近。 花朝节时表白成功的少年少女们羞红着脸也要第一时间排长队拜访的月老庙,这会儿难得清静,没什么香火人烟。 她难得提议,是试探,也是抓紧一切时间与他走遍浔水:“时间还早,要不要进去看看。” 从西到东把塔罗牌和神仙传奇信了个遍的沈溪早就想来看看,单身许久正好去求一求好姻缘: “好啊好啊。不过为了避免误会我得先说明,只是闲着当个景点打发时间。” “沈小姐多虑了,没人会误会。我都可以,听逾哥的。” 姜书语这些日子和他们相处下来,愈发会讽刺人。起初还甜美娇俏,闪着杏眼一问三个好,现在时不时话里藏刀,要戳一戳有心人。 这也难怪,她这般模样哪怕不是金贵人家,自然也舍不得让她吃苦。 蒋柏川一开始介绍过,她是他们大院里唯一的姑娘,都把她当亲妹妹宠。 想来她自小便在万千宠爱里长大,高高兴兴打算来和好哥哥们团聚旅行,结果不仅多了俩姑娘,而且暗自琢磨一番,惊觉大概一个是情敌,一个是抢好哥哥的女人。 偏偏她这话戳的是沈溪,沈溪是个什么姑娘呀,一个字概括就是——猛。 懒得与人花花肠子弯弯绕,什么气都能很快抛之脑后,但绝不会乖乖受气。 平生两大爱好,其一是凑热闹,其二是与他人在言语上辩个高下,简称“吵架”。 一切也要从蒋柏川那句妹妹说起,加上些许的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