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花园文会热闹,明璜一概不理。
她才刚回京城不到十日,身为丹越王妃,京中诸多眼睛紧盯着她。
没准这两日来明府参与文会的,便是掺了一两个不知打哪儿来的什么人,想瞧瞧她这个捡漏的庶女王妃长何等模样。
毕竟京城众人都知晓,若不是丹越王装傻藏拙,他的王妃绝无可能只是一个朝议家的庶女。
老郡王年轻时便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而老郡王妃也是如远山芙蓉般的绝色美人。
二人相差五岁,生在乱世,青梅竹马。在老丹越王封王之际亦大宴宾客,抱得美人归,双喜临门,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大盛老一辈皆知的一桩佳话。
殷知鹤取两家之长,这相貌定是不会差的。
旧时京城便流传这一个故事:殷家有子,生时竟有白鹤成群来院,鹤鸣唳唳,声闻于天,故名知鹤。
殷知鹤早慧,聪敏非常。
三岁看老,连先帝都曾说过,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只可惜六七岁那年殷知鹤害了一场高热,醒来后痴痴笨笨,像是把早年那些玲珑心窍给还给了老天去,灵气全无。他身子骨也变差了,三天两头生病。
老来独子发生意外,老郡王夫妇日日在家中以泪洗脸,而老郡王妃没过几年更是因伤心过度离开人世。
这场高热让殷知鹤甚聪慧都不见踪影,只剩的一个从小到大没怎变过的好皮相撑着。
京中权贵对痴傻的殷知鹤避之不及,老郡王为子求妇时更是百般推辞。
毕竟谁想让女儿跳火坑呢?老丹越王是随着先祖皇帝在沙场征战开国才封的王,恰逢当时先帝继位行抑武之策,先帝多疑,三个祖宗册封的郡王被他除掉两个。
富贵险中求也不是这个求法。
谁知殷知鹤竟是装的,且风水轮流转,人家不知何时搭上了当今天子的大船,乘从龙东风,变成圣上心腹之臣。
知晓这事时,亲口婉拒婚事的那帮人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把话都吞回去,但于事无补。
倘若殷知鹤性子张扬,凭他的相貌家世,争个似掷果盈车那般样的美名名流青史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可惜他深居简出,即便进宫面圣,车架也是掩得严严实实。只偶有一次大风吹起车幔,被一花街上揽客的女子瞥见面容,那女子是日日相思,自知自己身份低微,不应如此妄想,但却止不住心神,没过多久竟是削发为尼,青灯古佛常伴左右。
这样一位男子,竟阴差阳错配给了一位在武夫家长大的庶女。
此女生在武夫家,又是庶女。身份才能不稍想都知是匹配不上了。
她的嫡姐才能道是才貌双绝,谁知被一庶女捡了这个漏。众人就想就瞧瞧明璜的皮相是否配得上丹越郡王,若是既无才华,又貌若无盐,那殷知鹤便是实实在在可惜了。
谁知这庶女回到京城十多日,愣是没露过一面,现在又听她家人道她病了,让想在文会上见她的人失望不已。
这厢明家对众人说是次女病了在休养,那厢却并未告诉明璜这两日有文会。但明璜早活过一世,知晓明府十天半个月便会办一次文会,从外院丫鬟家仆近日行色匆匆的样子便知已是在办了。
她不用猜都知晓——
明家无非是嫌弃她,怕她在文会上丢人现眼。这会儿肯定是一边瞒着自己,一边信口开河,编诸多理由道自己为何没现身在文会上。
无非是身体不适,到寺上香诸如此类的。
现时明璜眼上蒙着一条红绸,手指夹了颗石几上的琥珀蜜桃仁抛上天,仰头张嘴一接,吃得那叫一个清脆香口。
“你们当真是不信啊?”
几个身着简朴青衣的小丫鬟们嘻嘻哈哈,对明璜嚷道:“不信的不信的!”
“二姑娘说大话,怎有人在落叶中舞剑片叶不沾身的!”
“二姑娘,当真有女子能做那些绿匪的头头吗?我还以为...还以为...”这个丫鬟叫明璜昨日讲得故事迷入了神,想了一整天,不由得开口了。
“还以为女子到了男人堆里,只能让人摆布了?”明璜笑了笑,她的眼睛被蒙住了,只见得绸巾下的朱唇唇角微扬。
“这当然是真的,这女匪头一把弯刀舞得可是许多男子都不如。嗯...我明儿再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这次便讲客栈人肉包的故事罢。我二舅舅走南闯北,经历的事可多。”,明璜边道,边用脚随意踢起一颗石子。破空声起,她偏头顺势一抄,便将石子接到了手上。
明璜要开始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丫鬟们皆不吵闹了,她们屏住呼吸,纷纷瞪大了眼睛看明璜接下来的动作。
明璜颠了颠手上的石子,感到重量得用,她满意地笑了笑。
她现在看不见,凡事都只能用听。
院内有风袭来,吹得枫树红叶沙沙,掀起一片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