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熊午良没有让钟华及曲阳军士卒护送自己北上视察新封地,而是让芍虎带着二十名芍湖军士卒跟随。 一来是因为钟华这段时间要忙活府里的事务。 二来,熊午良也在这次伐越大战期间,注意到了曲阳军、芍湖军之间隐隐存在的矛盾。 适当的矛盾有助于加强竞争、培养两支部曲的凝聚力——熊午良有意扶持这种暗暗较劲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因此他并不想有意偏袒曲阳军——像是这等护送出巡的任务,往常定然是要安排给曲阳军亲卫的。 但是这次,偏偏就让芍湖军出动。 总之,就是一碗水端平,促进共同进步。 “平阿县官湖聪,拜见曲阳君大人……”平阿县的县令早早就得知了熊午良的行程,特地来到这里等候。 对于这个新主君,湖聪很是好奇! 听说,这位新主君一直背负纨绔的名号,却在伐越大战中一战成名。 论宠信,这是楚王公然偏袒的侄子。 论出身,故曲阳君熊威大人之独子,实打实的王族近支,四千户大封君。 论潜力,这是太子亲信的近臣…… 看上去一切都好,但偏偏为了这个人,竟让屈原、昭雎两党在朝堂上公然吵作一团…… 这样的离谱小公子,恐怕整个楚国都找不出第二号人来…… 也不知如今平阿县划给了这位小曲阳君做封地,对平阿人来说是福是祸…… 心念及此,湖聪不免有些忐忑地看向熊午良。 熊午良伸手作虚扶状:“县令不必多礼。” “请主君随我来,进城说话。”湖聪恭谨地拱手说道。 熊午良一行人跟着湖聪进入了平阿县城——见惯了车水马龙、富庶丰饶的曲阳城之后,这平阿县城显得格外寒酸。 城墙破败,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与当初的曲阳城别无二致。 众人进入城主府,这里同样很是朴(寒)素(酸)。 除了必要的设施之外,其他的装潢什么都没有。 众人落座,新领导熊午良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 熊午良也懒得卖关子,开门见山地发问:“湖聪县令,本君有一事不明。” “在来的路上,分明有不少平整的土地。” “为何荒废,不用作开垦农田?” 熊午良的下半句话没说——难道是你这县令玩忽职守? 在芈良公子的眼光里,那些土地看上去松软肥沃,若是稍加开垦,必定都是上好的良田。 难道这些平阿人不知道劳动致富的道理? 放任那些土地荒芜! 以前怎样无所谓,以后可不兴这么歇着了。 湖聪轻咳一声,面色沉重:“主君有所不知——” “我这平阿县,确有许多平整土地。” “但这些土地,都在淮河边上——这淮河几乎每年夏季都要发水灾,边上的土地谁敢耕作?” “要真是种下了种子,一场大水之后,便是血本无归也……” 熊午良皱起了眉毛:“难道你们就不曾筑坝防汛?” 说到底,还是不作为! 湖聪苦笑着摇摇头。 “试过。” “前后多任县令,都尝试过修筑堤坝,抵抗洪水。” “但是这堤坝,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汹汹淮水。” “只要汛期一来,这堤坝就会被大水冲垮……因为这些堤坝蓄高了水势,反而灾情还要更重些。” “久而久之,就没人再修堤坝了,只能三令五申,命平阿人远离淮水。” 熊午良悟了。 就是水太大,泥土堆砌的堤坝顶不住。 归根到底,还是堤坝的强度不到位!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了……如今曲阳的工业园区水泥产量大大滴有!泥土不行就用水泥! 还治不了你了? 见熊午良表情放松,湖聪以为熊午良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赶忙提醒一句:“公子,切不可粗心大意。” “这淮河周围虽然平地极多,又十分肥沃……但万万不可让百姓来垦荒啊!” 没曾想,熊午良竟然大大咧咧地一摆手:“无妨。” “只要修筑更结实的堤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