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公子到底算不算,但她最不愿使公子为难。 余下的叛军浑身是血,将良原君护在中心步步往后退去,小七在良原君的剑锋下被迫跟随。 身后的人道,“我与魏公子有盟约,我若死了,盟约也就完了。嘉福,跟他要一匹马!” 是了,良原君与大表哥之间有过盟约,她便是因了这份盟约险些酿成扶风围杀那日的惨祸。 她想起最初为何要坚定地为良原君隐瞒围杀的消息,是因了那时她以为公子是要灭魏的暴君,而良原君会是一个仁君。 如今呢? 如今良原君的面具揭开,他与“仁君”二字毫无关系。 小七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良原君却捏开她的嘴巴,厉色喝她,“张嘴!” 雪扑进她的眼里,那剑锋迫得她直不起头来,颈间的疼丝丝入骨,但与臂上的伤比已经不值一提。 可她怎会向公子要马。 她是应过要陪公子进修罗场的人,纵虎归山,遗祸无穷,她上过战场,因而懂得这个道理。 她回良原君时声音发颤,但神色平和坚定,“不要!” 身后的人惊疑不定,“什么?” 她忍着痛回道,“我不会向公子要马!” 身后的人连连冷笑,“好,好,好。” 俄顷冲高台上的人喊话,“远瞩,备下快马打开宫门!不然,我要嘉福陪葬!” 晨光熹微,良原君却已是穷途末路。 他蛰伏了这么多年,还未能等来一个最好的时机,却在一夜之间被仓皇逼上了绝路。 小七不知道公子会不会给良原君马,也不知道良原君会不会果真要自己陪葬,给与不给,杀与不杀,她的心都是一样的。 她不敢抬眸去看公子,她怕看见公子眼里的挣扎。 公子若不给,她怕自己透骨酸心。 公子若给了,小七便对不住公子。 但高台之上的人并没有犹豫两难,他说,“在宫门放下她,我给你马!” 她怔然望着公子,一双腿酸软无力,几乎是被良原君拖着一步步往后退去,身后的人道,“我要出城!” 高台上的人没有犹豫,“放你出城!” 良原君笑,“好,那便备马!” 小七脑中混沌,几乎有些睁不开眼了。 恍恍惚惚地看见公子命人备马,又隐隐约约地听见良原君在耳边喝,“我要你的汗血宝马!” 哦,公子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他要了公子的汗血宝马,很快就能出蓟城,也很快就能出燕国。 近百年间,王室公子流亡他国早就不是新鲜事了。 有的老死他国,这辈子再不会回来。 有的多年之后,死灰复燃,东山再起。 良原君又会是哪一种,她不知道。 朦朦胧胧中看见有人牵了公子的汗血宝马,蓦地身上一轻,似被人提上了去,她趴在马上撑不起身子,寒风里臂上的疼几乎要了她的命。 迷迷糊糊记得上一回扶风报信,亦是这般横在了这匹汗血宝马上。 好似还听见身旁的人高声威胁,“你要敢放冷箭,我便也敢要了她的命!” 好似也听见高台上的人命了一句,“放行。” 她趴在马背上,落了雪的乌发长长地垂了下去,她的身子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除了一下下随着马背颠簸晃荡,她的四肢毫无知觉。 汗血宝马穿过一道道宫门,沿着落满血的青石板路往金马门奔去。 小七拼力睁开双眸往后看去,燕庄王十七年正旦的寒风如刀割脸,这滔天的大雪渐渐覆住了满宫的尸首血渍,也渐渐盖住了肮脏的人心和机谋算计。 她看见高台上的人已在滔滔的大雪里胯马追来,他身后黑压压的跟着好多人呐。 她心里宽慰自己,小七,你看,公子来了。 你不要怕,待出了城门,你就能下马,就能回到公子身边了。 他会稳稳地抱住你,小七,你不要怕。 雪里的金马门厚重地一声响,她随着良原君颠簸着出了燕王宫。天还未亮,前路暗茫茫的不见尽头。 她昏昏沉沉地随着马走,也不知几时听得城门好似开了。 小七清醒了一瞬,睁眸见天地壮阔,一片清白,十里八外,渺无人烟,遥遥望见燕王宫廊腰缦回高亭大榭全都隐在了重重雪雾之中。 她费力抬起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