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尺先是和敬酒的郑康碰了个杯,喝掉杯中的酒后,才起身向方永一礼道。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这是一门怎么做都会亏本的生意,如何取舍,需要看老爷如何抉择。”
方永打量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司马先,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没有其它办法么?”
贺子尺果断的摇了摇头。
“司马先之子司马玉杀的是杨尹的表弟,而杨尹这位表弟是江州知府、江家江无悔的独子。”
“偏偏这位独子,又是杨尹之母、礼部尚书杨烈家中夫人的外侄,和京城杨家嫡长子杨尹从小一起长到大。”
“由于京城杨家人丁不旺,杨烈对此子更是视如己出。”
“此事一旦暴露,礼部尚书一家必定会联合江州知府,与司马氏不死不休。”
“如果救,那老爷便是在得罪了崔家的同时,强行把还能挽回的杨氏一族拉到敌对面,老爷今后入主京城的路,会更加难走。”
“但如果不救,老爷在江南刚刚树立不久的名声恐怕会一落千丈,今后那些诚心投靠方家的家族也会因此和方家离心。”
贺子尺把好坏利弊全部分析了个遍,加重声音提醒道。
“免死金牌,普天之下应该只剩老爷手上这一块没有交还给皇室了。”
“如何取舍,还请老爷慎重考虑。”
方永不觉握紧了拳头
。
朝廷收回去的免死金牌,是不会重新发出来的。
换而言之,一个免死金牌,只能用一次。
贺子尺猜得不错。
根据琅琊阁透露的消息,普天之下还没有被皇室收回去的免死金牌,就只剩他从卓文后手里忽悠过来的这一块了。
这是他保命的底牌,也是他目中无人的唯一资本。
让他把保命的东西拿出去救一个生意上可有可无的合伙人,他做不到。
纠结再三后,方永把目光放到了其它世族身上。
“幻音坊内设置了不少雅间,夜色已深,诸位就在此住下吧。”
“明日金陵城的中秋诗会就在幻音坊举行,诸位若是方便,也可留下当个贵客。”
方永说罢,向门前指挥衙役处理死士尸体的李牧做了个眼神,自顾自的上了阁楼。
方家之人常驻的雅间中。
李香泡上茗茶,主动退到了房间角落。
方永喝茶之余,双眸扫视了一眼坐在身前的李牧。
和半年之前意气风发的李家公子相比,如今的李牧脸上已经没有了桀骜,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老陈和沧桑。
“一千多名死士,足以在你的功劳簿上再记一功。”
“事情解决完以后,你便可以通知家族,动用家族关系把你调回京城了。”
李牧担任金陵县令期间已经立下了不少功劳。
上任县令况钟没留下什么冤
案,但从况钟死后到李牧上任中间隔了三四个月时间,崔家又从中作梗,让李牧上任后断了不少案子,后来的洪水和瘟疫李牧也出力不少,再加上门外的一千多名死士以及零零碎碎的功劳,足以让李牧连升三级了。
世家大族豢养的死士和贵族们从掖幽庭挑选出来的罪臣之后有所不同。
掖幽庭出来的人有宗人府登记,有迹可循,而世家大族豢养的死士没有籍贯,是见不得光的。
朝廷也不允许世家大族私自豢养私兵。
一千多名死去的死士,是一个莫大的功劳。
他放任方梦去找李牧前来救援,便是计划把这一功劳送给李牧,让李牧早日回京,好为方家入主京城铺路。
李牧主动往方永的茶杯里添了热茶,犹豫道,“那些都是淮南和淮北两地世家大族培养起来的死士,要是全部揪出来,我们李家也无法处理。”
方永给了李牧一个白眼。
“谁让你去找麻烦的?”
“罪魁祸首不是已经伏法了吗?”
李牧脑海一震,顿时反应了过来。
“主公想要把罪状全部推脱给死去的温冷?”
“这恐怕行不通……”
“且不说属下能不能拿出足够的证据,就算属下把最罪证落实,刑部也不会相信。”
一个家族能在家族聚集地内培养出三五百名死士都已经算是手段通天了,一千多个,还是权势
不大的温家,怎么也说不过去。
方永又给了李牧一个白眼。
“你以为刑部要的是证据?”
“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理由罢了。”
“留在阁楼里的那二十多个世家之人都在等着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也需要用温家几条人命敲山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