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抬头望去,瞬间被纸业上的文字所吸引。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让方永震惊的不是诗作,而是写下诗作的字。
落笔苍劲有力,毫不拖泥带水,全诗下来没有半点多余的墨迹,一气呵成,且每一个字都带着刚劲果决之气,独断万古之风。
“见字,如见人心。”
方永不得不承认道,“不论诗作,单从字迹上比较,我不如他。”
王介甫把手里的诗作放了下来,脸上的激动之色不减。
“算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
“这副字迹和陛下的字迹有几分相似,却比陛下还要刚毅果断。”
“这黄远山倒也是个人物,即便不是玉门黄家嫡出,也定是某个大家族雪藏的天之骄子。”
方永惊讶的审视了一眼王介甫。
王介甫认得当今皇帝的字迹,却不知道刚才走过去的就是当今皇帝。
按理来说每一个地方知府都应该得到皇帝亲自任命。
王介甫贵为江宁知府,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连皇帝都没见过?
“叔父见过陛下吗?”方永不敢置信的询问道。
“没有。”
王介甫摇了摇
头。
“陛下登基以来很少在人前露面,朝中事宜都是由太皇太后和心腹大臣协同处理,老夫虽然去过几次京城,却从窥见过天子龙颜。”
“不过老夫听闻陛下十年前曾登上琅琊山会晤族长,和族长在琅琊阁内聊了整整三天三夜,但事后族长却对此事只字不提,甚至不允许琅琊阁的童子著书记载。”
“除了族长,你身边见过陛下真容的,应该就只有贺大人、谢玄、徐凤先以及你里面那位老师了。”
王介甫指了指阁楼东面半掩的雅间,见方永抬脚就要过去,连忙伸手抓住了方永的手腕。
“站住!”
“既然参加了诗会,就得遵守诗会的规矩。”
“先根据要求把诗作写出来,莫要给他人留下话柄。”
王介甫紧紧拽住方永的右手,指着身后的四幅画道,“如你所见,以月为引,写出的诗作中带有阴晴圆圈四字,便可以通过第三……”
话音未落,王介甫忽然瞪大了眼睛。
身前的方永已经拿起毛笔,用左手在宣纸上书写了起来。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用左手写字的?他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东西?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手上传来一股拉力,抬头之时,方永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向东面的雅间奔
去。
王介甫幽怨的瞪了方永一眼,随后低下头去,看着桌上的笔墨连连点头。
“冷艳银辉映碧空,垂珠白露影朦胧,阴晴圆缺循天道,别绪离愁今古同。”
“这孩子……”
“和刚才那位公子难分伯仲呀。”
幻音坊顶楼东面,天字第一房。
萧衍负手而立,一双剑眸冷冷的审视着跪在地上的欧阳文忠。
“连山易,你教给他了?”
欧阳文忠匍匐在地上,事无巨细,没有半点隐瞒。
“倾囊相授。”
萧衍剑眼微皱,“他现在学到了几分?”
“三分有余,再给他一些时日,或许能超越草民。”
“你明知道朕第一次来金陵是为了向天下人示警,为什么还要帮他?”
“大势所趋……”
大势所趋几个字进入了萧衍的耳朵,萧衍一双剑眉皱得更厉害了。
“你应该知道,朕不反对你收徒弟,但你的徒弟,绝对不能姓方。”
“那就有劳陛下帮爱徒换个名字了。”
“你!!”
萧衍气急,负在身后的手猛地向前一拍。
就在足以拍碎金石的手掌落在欧阳文忠头顶白发上的时候,萧衍终于清醒过来,猛地收回了力气。
欧阳文忠虽然辞官归隐,却是名传天下的大儒,杀了他,无异于得罪了整个
儒家。
“连山易,除了朕和那小子,你还传给了谁?”
“定彦平……”
“沈碧落!”
沈碧落三个一出,萧衍放在欧阳文忠头顶的手掌忽然紧握成拳,浅浅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之中。
滴滴鲜血顺着掌纹低落到了欧阳文忠的白发上。
“是沈家小姐自己的选择么?”
见欧阳文忠点头,萧衍握紧的拳头忽然一松,从欧阳文忠头上挪了开去。
这件事怪不得别人。
十年之前,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