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毛笔在卷轴上铿锵有力的挥动,贺子尺逐渐瞪大了眼睛。
有了这几个字,此子今后哪怕入主京城,在那金銮宝殿上喧嚣,也无人敢有怨言。
见方永落笔,贺子尺急忙向守城的士兵厉喝道,“来人,把卷轴给我挂到城墙上,请天下人鉴赏!”
两名士兵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卷轴走上城楼。
方永没有阻止贺子尺和那些士兵的举动。
弋阳城县令乃是贺子尺的学生,在城门上挂几个字的便利还是能给的。
此举虽然张扬了些,但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越是张扬,对方家今后的商业发展就越有利。
城楼之上,卷轴拉开的同时,方永也再次拉高了上门。
“为人做事要三思,思君!思国!思社稷!”
“今日能赶来拜谒我之人,应当都是锦衣玉食之家,但大隋天下还有数不尽的黎民百姓是不饱穿不暖,汝等受我方家庇佑者,理当为君国社稷着想,为天下民生出力,切忌不可温饱淫欲,去做那作奸犯科之事。”
方永深吸一口气,又向一侧的宋延清吩咐到,“去把附近书屋售卖的纸页全部买下来,让那些受到方家荫庇的人临摹卷轴上的七个字,由你和贺子尺做裁判
。”
“临摹的好,原路返回,临摹的不好,就地从我方家产业里赶出去。”
贺子尺双手抱拳,无比恭敬的向方永施了一计大礼。
“还请主公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方永点了点头,抬脚向城门内走去。
他和贺子尺的主仆关系不算久,心里对贺子尺却有种特殊的信任。
就像贺子尺说的,他确实有一些自己的算计,但在人情世故这一块,自己甚至连甄德帅都不如。
人不是万能的,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相比城门外的恢弘震撼,城墙包围之下的弋阳城确显得异常安静。
两侧的店铺敞开着,却看不到几个客人,零零散散的几个摊贩占据了整个街道,行人稀少。
一脱下官帽的青衣男子主动向方永迎了过来。
“下官弋阳县令孟庄周,受恩师嘱咐,特来给方大人带路。”
没等方永接话,随行而来的史官便从身后的三轮车上跳了下来,匆匆赶到方永身边。
“方大人,此事老夫是该记还是不该记呀?”
史官摧眉折腰,模样之恭敬,近乎讨好。
昨夜杨彪已经答应把日后圆珠笔的墨水供应渠道交给他负责,凭借这门生意,他所在的
家族每年至少能获利百万两。
当然,这只是生意上的来往。
当了这么多年起居注,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圆珠笔和那种不需要马匹骡子就能飞速行驶的车,足以让方家次子名垂千古,这两样发明要是传到了朝廷,别说是殴打史官,就算方家次子睡了当朝公主,皇室也愿意把公主许配给方家次子。
在这种已经无法左右历史的情况下,方家次子只要不犯大错,些许污名,朝廷是会主动抹去了。
与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如主动交好,如此还有机会从方家次子身上分到一杯羹。
方永看了一眼史官,没做理会。
比起史官那点儿小心思,他现在更在意眼前这个叫做孟庄周的县令。
食为天借助便利调查过孟庄周的事迹,京城人士,二十岁不到就进士及第,却因桀骜不驯被排挤到了淮南。
如今开来,这孟庄周绝不是资料上形容的那么简单,举止端庄模样恭敬,身上既透着几分大儒的气息,又带着几分贺子尺桀骜时的缩影,官袍上的花纹证明此人的官衔已经到了正七品上,只需临门一脚,便是地方大员。
“你是孟氏一族的人?”方永明知故问道。
“是……”
孟庄周如实答道,“当今文曲侯是下官的隔代堂兄,前金科状元孟安然是下官的堂侄,也是下官的师弟。”
“带我去郑家吧,顺便和我说说弋阳城的情况。”
方永和孟庄周并肩在街道上行走着,坐在三轮车上的众人车上下来,缓缓跟随。
孟庄周似是早有准备一样,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信件,递到了方永手上。
“如大人所见,放眼整个天下,没有比弋阳城更冷清的地方了。”
“弋阳城乃是上古王城,城里的九成百姓都曾是郑氏一族的奴隶,自郑氏家族臣服朝廷后,奴隶虽然减少了大半,但大部分平民百姓还是依靠在郑氏家族做长工维持生计。”
“年初城里还好些,但盐矿炼制食盐之法和强劲弓弩出现后,大家就都抢着去帮郑氏家族挖矿了,后来受到瘟疫侵扰,百姓死伤大半,城里就更加萧条了。”
方永一边听着孟庄周的话,一边看着手里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