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夜。 丁冲戴好面具跃下那座深不见底的陨石天坑,耳边风声虎虎,脚踏实地时,却好像从数尺高度跳下来,地面的冲击力并没有给身体造成负担。 他看见了鬼市门前两名执刀人,对方见他脸上的面具,也没多看一眼,任由他走进了鬼市中。 他没有去市集上闲逛,而是直接去了公道铺。 这里位于天坑半山腰,站在栏杆旁,整个鬼市一览无余。 公道铺子大门紧闭,上面贴了张已经有点褪色的红纸,上面写着:东主有事,暂停营业。八个隽秀大字,铺子门框上那幅‘买卖公道,谈钱不伤感情。童叟无欺,价实绝保货真’的红纸对联也不知被谁撕了,只剩下门框上面干涸的糨糊块还残留着一点红纸的印迹。 没多一会儿,他看见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出现在狭窄的山道上,衣襟上绣了朵不起眼的白色小花。 他的衣襟上也用白线绣了一朵。 其实不用看那朵花,他也能从那人的步态身形看出他是王献。 这是两人的约定,即使相互熟悉,也要用临时定下的暗号相互确认。 这一次王献约他,正好是他从户部尚书宅第里出来,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偷偷塞给他的一张纸条,上面没说太多,只有‘老地方,老时间’六个蝇头小字。 知道老地方,老时间的,整个仙都大梁,唯有王献。 这是沈渐离开前,他们三人一起商量的见面方法。 “公道铺已经关门了哈!” 王献若有所感发了句感叹。 丁冲笑道:“你不会认为,钱掌柜就是渐哥儿吧!” 王献道:“他要有那本事,我就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了。” 丁冲道:“那你这话……” 王献道:“我听内卫密谍说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 丁冲双手紧握着晃动起来吱呀作响的木头栏杆,说道:“说来听听?” 王献还没开口先轻笑了一声,“自从别院遇袭后,内卫密谍就对渐哥儿的背景进行了严密调查,这座鬼市也不例外,他们得出的结论,渐哥儿很可能是鬼市最早的发起者之一,而公道铺钱老板,很可能跟一个叫王郎的家伙有关。” “王郎?” 很明显丁冲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毕竟接触有限,既没有天子天后的父母,也没有妖族情人,更没有开国仙将的前辈、宗门大佬作为靠山。 王献道:“那个人……唉,不提也罢,总之你知道他是一个很危险,但修为高到咱们这辈子都很难摸到他脚底就是了。”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个人很可能指点过渐哥儿很多秘术,抑或是跟我们一样,渐哥儿从他手上买到了一些比较高阶的禁术,反正内卫的密报上是这么写的。” 丁冲道:“你约我来,不会只为这个吧!” 王献摇了摇头,说道:“一会儿还有个人来。” “谁啊!” 话音未落,山道上又有人走过来,穿了件宽大的袍子,只有风吹过的时候,才偶尔能看出他相当曼妙的身材。 衣襟上也绣着白花。 面具后的声音都很失真,这是面具上刻的符阵所致。 不过丁冲还是猜出来这人是谁? “南梅?” “看来你还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以前对你倒看走了眼。” 南梅初雪轻声道,她也在盯着公道铺门上面那张红纸看。 王献道:“人都齐了,你说说怎么回事。” 南梅这才收回目光,十分干脆说道:“东柳山去了南都,就在沈渐离开南都前往南鹤之前。” 丁冲握紧了拳头,沉声道:“他去南都与渐哥儿有关?” 王献同样想提这个问题,只是换了种说法:“他在南都给我来了封信,只是报了个平安,别的什么都提。” 丁冲也接到过,内容大差不差,不同的就是沈渐告诉他如果缺修行资源,可以去沈家庄,说他卧室床下的墙壁有个机关,里面放着一些灵髓,可以借给他应急用。 那个时候沈渐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只是帮千钟荣沛传了句话,高高在上的户部尚书大人就赏了他一个装有五千灵髓的红包。 南梅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切换,好像在看两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一个是大理寺副卿的准女婿,一个好歹也是嫡皇子,连这点消息来源都没有吗?” 丁冲也还好,他就一个准女婿,还不是正房所生的庶女,何况大理寺卿又不是内卫统领,得不到远在天南的消息很正常;王献也觉得正常,他就一个没权没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