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在紧盯着前方,后脖领一紧,两只脚就离开了地面,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岸边,等他们看清那个人。 溪水中剩下九匹马已经踏浪疾奔,往东柳山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领头马背上一袭青衫飘摇,腰后一柄古朴长刀尤其惹眼。 他们都没见过沈渐本人,但多少听说过这个人,见到这与众不同的佩刀方式,马上猜了出来。 水中两人这才缓缓起身,周身骨头散了架似的,挣扎了半天才勉强半跪在水中,看着大道上滚滚沙尘,嘶声道:“这该如何是好,世子若有三长两短,你我还能回晋州。” “你有办法?” 四人都不说话,四名洞宫境在别人面前连一个照面都没法支持,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惜体力御风追过去?只怕追是能追上,追上了又能如何? “去附近郡县衙门,我就不信,天南梅家会坐视不管。” …… 天南梅家确实不会坐视不管,沈渐这一路一直得到了梅家派出的斥候指引。 身上带的那只幽冥虫必须有气机指引才能进行追踪,他在九院问道中,并未与东柳山有过接触,很难模拟出气机让幽冥虫进行捕捉。 何况他也没真打算杀对方。 世俗间就有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不是君子,做不到温良谦恭让,但大家都是修行者,寿数绵长,莫说十年,百年都不算太晚。 不过他还是打算狠狠教训一顿这位皇族世子。 他需要向柳氏皇族发出最严厉的回应,还有什么比暴打一顿皇族世子更能令这些人得到警示呢! 东柳山策马狂奔。 不敢稍稍放慢脚步,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面对强悍的沈渐,只怕连一个照面都很难坚持。 他在宣道观水镜中见过沈渐斩伤王陈那一刀,速度、力量堪称完美。 胯下坐骑脚步慢了下来,他看见马嚼子上已经多了很多白色泡沫。 出身高贵的他从小便与各种骏马打交道,知道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这匹价值千金的神骏坐骑已经达到极限。 他又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这次来的马好像不少。 扭头看过去,他发现追来的马匹几乎全是他从南都认识的豪门贵胄手上借来那些,马背上却只有一个人。 跑也跑不掉,他索性停下。 沈渐也停,双方离着十几丈。 “姓沈的,你待怎地?” 东柳山很绝望,嘴巴上还是不想认输,皇族子弟有皇族子弟的骄傲。 不过从他轻微颤抖的嗓音听得出他内心此刻的慌张。 沈渐微笑道:“东柳兄不远万里跑来找我麻烦,就不兴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送行加上最后两个字,通常都有别的意思。 东柳山心颤加速,恨不得身边突然出现父王身边高境侍卫,将此人斩落马下。 不过他也清楚,这里是天南,严格意义上说,柳氏王朝军职高境未得天南国同意,不能进入天南国境。 就在此时,他看见了刀光。 明亮刺目的刀光。 来得极快,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甚至连灵契武器都来不及出窍。 轰然一声炸响。 震得东柳山耳膜刺痛,强劲的力道,将他从马背上撞了出去,飞出七八丈远,背脊着地,余势未消,滑行出两三丈。 全身每根骨头,每块肌肉都像被人撕开,血淋淋的痛彻心肺。 他头脑很清醒,知道自己还活着。 挡下那一刀的,是家里给准备那块玉箓,天玄宗超然境所炼,据说能挡天元境倾力一击。 沈渐又不是天元境,他怎么可能一刀斩崩玉箓防御? 难不成他用了道源宫某种相应法宝? 刚刚他胯下那匹马已然瘫倒在地,浑身是血,眼见不能活了,本来已经力竭,再给玉箓爆炸气机震荡,即使神华道境也很难抗住,何况一匹马。 东柳山在尘土中手肘撑地支起上半身,咬着牙,“你敢杀我?” 沈渐刀已归鞘,就站在那匹马旁边,冷冷道:“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你送我的,我得还,至于你这条狗命,就看你在死之前能不能还清。” 他慢慢走近,刀光再闪,东柳山大腿多了一个洞,血流如注。 “这是南鹤城死于蛊毒的人还礼。” 刀再次入鞘。 沈渐双手环抱胸前,冷冷看着他。 东柳山也瞪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