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茶楼向来是公侯权贵最喜欢来此谈天说事的地方。 茶楼没有普座,都是一间间的雅阁,装饰极其风雅,低调而不失奢侈。 每张茶案都是整块金丝楠树根雕琢,桌上茶具也是精挑细选,不输皇宫供品瓷器。 丁冲就坐在天周龙骧对面,双手捧着雨过天青茶碗,浅啜慢饮。 天周龙骧在庞大家族中算得上相当显眼的一位,身上没有耀眼的职位和头衔,最适合做天周氏探底马前卒。 “没想到你家岳丈会把你支来?” 他拇指轻轻转动着茶碗,眼睛盯着碗里碧绿茶汤,显得漫不经心。 丁冲道:“世子是嫌丁某身份不够份量?” 天周龙骧道:“你确实不够份量,不过呢,本世子向来大人有大量,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说说吧!你想怎么谈?” 丁冲放下茶碗,轻声道:“不是我想怎么谈,而是世子想谈什么?” 天周龙骧一瞪眼,目中凶光毕露。 丁冲面无惧色,直视他的眼睛。 沉默。 天周龙骧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轻轻将茶碗搁下,执起茶壶给他续上茶水,“不愧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丁冲明白他旧事重提,无非是想提醒,太子成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命。 “世子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 天周龙骧目光闪动,“你觉得什么样的聊天才有意思?” 丁冲道:“我今天来,是代岳丈听你们意见的,说别的意义不大。” 天周龙骧噫了一声,旋即又笑,“以前我一直认为老四身边最值得看重的是沈渐,他也确实给了我很多惊喜,不过今天才发觉,原来老四眼光一直不错,他所看重的两人,都不简单。” 丁冲正色道:“献哥儿与我,沈渐都是朋友,没有别的。” 天周龙骧点着头,“你能如此自欺欺人,想来也自修心不错,那就废话不说,直入正题好了。” 丁冲道:“世子请讲。” 天周龙骧开门见山,将这段时间因工部左侍郎案落马官员一一罗列,条件就一个,大理寺放人。 丁冲耐心听完,缓缓道:“全部都放不可能,五品以上,剩下那些人各自把罪名担了,免得最后案子留下隐患,将来又给人找出来旧事重提。” 天周龙骧又指出几个人,五品以下,需要从案子脱身。 两人就在讨价还价中终于达成一致。 “看起来,你不但很能打,做事也很有担当。” “世子谬赞,只希望以后易地而处,不要拿大耳括子再往丁某人脸上招呼。” 天周龙骧大笑,扯出腰带上的折扇敲了敲桌沿,说道:“倘若将来丁评事那边混不下去,不妨过来跟着小爷混。” 丁冲也笑,“等那天世子走了仕途,做丁某上司也不迟。” …… 大理寺狱这边很忙碌,很多人进进出出,一批又批官员从狱中放出。 砰地一声,廨房掩上的门被人重重踹开。 正处理着公务的丁冲抬起头,盯着门外踹门的人。 是高群,身后还站着薛琪飞、叶申。 看他们的脸色,仿佛刚从冰天雪地回来,冷得快将空气凝结。 丁冲厉声道:“这是寺狱,不是你们刑典司。” 高群怒道:“找的就是你们寺狱,我们辛辛苦苦抓回来的人,你们寺狱凭什么说放就放,连招呼都不打。” 丁冲冷冷道:“跟你打得着招呼?” 确实跟他打不着招呼,如今的丁冲七品评事,有权审查卷宗错漏,建言平反、销案,上有寺正,再上还有副卿,跟他们这些区区八品根本没必要解释。 高群感觉被羞辱。 远近亲疏论,他与太子才是同门,一直追随。照理,更应该得到关照,成为扶龙近臣一员。谁曾想,自九院问道后,明明出现重大失策的萧塬成了东宫常客;以往排位他之后的玉官也靠运气后来居上,如今手握权柄,随时随地伴随太子左右;就连这昔日对头,靠着一门亲事,也一跃成了他们的上司…… 他感觉不公平,对一切都不满意。 这些不满和牢骚,他没办法去太子面前倾倒,如今的他想要进太子府都成奢望,他只想表现得更瞩目,这样才能重新回到太子视野,然而就是好容易抓住的一点希望,也被眼前这人给浇灭。 “我要跟你单挑。”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薛琪飞已经在拽他衣角,想劝他离开。 叶申却没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