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渐真是哭笑不得,这位陇北王世子行为简直可以用幼稚来形容。 摆出这么一个大阵仗,最后居然是派出前九院问道第一发起挑战,按仙朝律,双方无恩怨所发起的挑战,任何一方有权拒绝。 说白了,他只需要认个怂,大不了被一群人奚落一顿,就能施施然上船,大摇大摆离开,这种打脸,只怕对从小没吃过亏的世子更难以忍受。 南梅野亭微笑着,瞧向身边的他,“他身边那位便是前天道院高足,号称陇北军中同境无敌的姜守华。” “同境无敌?” 沈渐对这充满狂妄的称谓相当感兴趣,抬头瞧向对方。 那人披挂一套雁翎亮甲,面甲俱齐,只露出一双锐利眼眸,很明显,他收敛了气机,刻意压境,看上去也就洞宫境大圆境,因此显得气机异常充沛,大有破体流泄之意。 若以炼神境伪装洞宫,的确可以算同境无敌了。 南梅野亭何尝看不出来,笑道:“不愿打,离开便是,大不了让别人喊几声怂包,死不了人。” 沈渐毫不犹豫,直接冲那位世子说道:“我拒绝。” “拒绝!” 东柳章似乎完全没准备,傻傻地瞪着大摇大摆随南梅大将军下马登船的沈渐,直到沈渐在跳板上回过头瞧他,这才省悟过来,气急攻心,手臂高高扬起。 姜守华赶紧死命抱住,小声道:“使不得,那可是柱国大将军。” 这么一缓,沈渐已上船,趴在栏杆上,笑容满面。 连南梅野亭也忍不住嫌弃道:“你真够无耻。” 沈渐神情自若,听着码头上数百军汉齐声高喊懦夫毫不在意,一个劲挤眉弄眼,冲东柳章摆出好一通鬼脸。 姜守华突然卸甲,一撑马鞍,腾空飞起,越过明亮的长槊,空中如一朵展开的锦云飘然落地,隔舷厉声道:“沈渐,可敢下船一战,不用签生死血契,纯粹切磋。” 沈渐眨着眼,道:“你真想打?” 姜守华身体一震,气机迸发,一身充沛道意萦绕身周,大声道:“你若觉着不公平,我可以压境,神华、洞宫随便。” 东柳章拳头紧攥,期待地望着。 沈渐笑道:“现在不装了?” 姜守华面带惭色,眼神却愈发坚决,道:“你划出道来,此战无关你与世子恩怨,也与别的无关,纯粹是姜某人本人前来领教。” “领教不敢当。” 沈渐伸了个懒腰,说道:“姜兄毕竟是问道夺魁前辈。” 岸上士兵还在鼓噪。 姜守华抬手虚压,示意众人噤声,说道:“如果沈道友觉着此地不方便,换个地方,换个时间亦可。” 沈渐瞧向东柳章,缓缓道:“世子很期待?” 东柳章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还真怕了对方问完再来一句:我就不如你意。那可就不就丢人的问题了,简直就是活脱脱侮辱。 姜守华也有些动怒,道:“沈道友这么做就没意思了。” 沈渐笑道:“姜兄觉着什么有意思?” 不等他回答,接着道:“诸位摆这么大一个阵仗,无非就是想羞辱沈某,我临战退缩,你们想笑就笑,想骂就骂,不正合你们的意?最好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沈某将来在京城抬不起来,岂不更妙。” 他看着姜守华涨红的脸,说道:“姜兄好歹也是天道院高足,堂堂问道魁首,却学人藏头露尾,受人摆布,这又有几个意思。” 姜守华恨不得脚趾抠个洞把自个埋进去。 沈渐道:“姜兄道武双修,当年问道场上,便是大杀四方,可惜沈某没姜兄那种天分,只有这副躯壳还算炼得不差……” 话音一顿,面露难色。 姜守华道:“那沈道友就划下道来,问剑问拳,姜某人无不应允。” 沈渐展颜道:“姜兄高人,说话就是痛快。” 他朝那些挤在码头岸边的军士做了个后退手势,说道:“另选日子就不必了,请这些军爷给你我留出块空地。” 不等姜守华发话,东柳章兴冲冲下令让所有军士退后,腾出偌大码头。 沈渐冲世子笑道:“世子就是着急,就让腾块空地,哪用得着整个码头。” 东柳章赧颜,恨不得一挥手,指挥三军把这讨人厌的家伙射成透明筛子。 沈渐一撑栏杆,翻身而出,轻飘飘落在岸边,说道:“我们都是斯文人,又身负军职,又是刀又是剑的打起来多不雅观。” 他顿了顿,瞥向东柳章,又瞧回姜守华,“我们就面对面,一人一拳,不用压境,术法体术随便,谁先趴下,算谁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