鼤夜色更沉。 宽阔的庭院静悄悄的,比天色更暗的树荫下站着一个人。 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长衫,腰悬一把金银错镶青龙宝石图案的长剑,长长银丝流苏随深秋寒风飘扬。 高大,年轻,英俊,和两年前相比,身上少了种目中无人的傲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你居然还在?” 沈渐看着他。 萧塬也在看着他,眼睛充满了惊诧。 眼前这个当年看不上眼的小人物,从仙道院演武台开始,一路逆袭,竟然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从内心而言,他不想跟这种人成为对手,因为这种人太不可预测。不可预测对修行者来说,是最可怕的,可怕程度甚至远高于明面上那些超然仙境强者。 “你居然敢一个人来?” 沈渐微笑道:“到了这种时候,王陈也不敢亲自出来,莫非刚从云端跌落下来,连胆子都一并跌落了。” 萧塬道:“我想见识下你真正的本事。” 自从走进院子开始,他们一共说了四句话,每句都在各说各的,没人去接对方话题。 这种对话很奇特,也很有意思。 沈渐叹了口气道:“我不想杀你。” 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勇敢站在这里的人其实都值得尊重,重情重义的人远比虚情假意的小人更令人肃然起敬。 哪怕他是对手。 萧塬道:“我想要你的命。” 沈渐笑了。 萧塬的剑也已出手。 月白衣袖卷起狂风,一条青龙旋腰而出;身体表面同时泛起青光,无数黑色鳞片蔓延全身。 这一剑与两年前演武台上动作,姿势,出手的角度几乎一模一样,气机却雄浑了不止一倍。 萧塬并不弱,用他跟天道院出身的诸子相比,他的剑道造诣至少比高群更强,而且他的上限也远高于高群。 如果此刻面对的是丁冲,可能在他这一剑下,走不过一个照面。 青龙天血本来就天然厌胜白虎天血。 然而沈渐不是丁冲。 他还有刀。 快得令人无法想象的刀。 一大蓬血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剑光青龙骤然消失。 萧塬还站在原地,面色苍白。 他持剑的右臂却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紧握长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随同那把剑一起,夺地一声,钉在树干上。 血同时从他的肩膀和断臂处滴落。 沈渐的刀又回到了鞘中,仿佛从来没拔出来过。 “好快的刀。” 萧塬一向很骄傲,他既是萧家嫡子,又拥有家族难得的青龙天血传承,他认为这世上没有几个同龄人能正面突破他攻防俱佳的一剑青龙,哪怕天才如太子,也只能以境界来拉开实力差距。 当年演武台上,他一直认为自己之所败,败在轻敌。 直到现在他才相信。 即使沈渐境界比他低上一个档次,挥刀再慢个一倍,他也根本躲不开。 他退了两步,背靠大树慢慢滑了下去,呼吸变得急促。 沈渐从他面前慢慢走了过去。 突然,萧塬叫住了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你那一刀明明有机会……” 沈渐停下脚步,缓缓道:“我只杀该死之人,你不在其中。” 萧塬瞪着他,眼睛里充满怨毒,咬着牙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沈渐重新迈开步子,淡淡道:“我不考虑将来。” 秋风,秋风满院。 黄叶从树梢飘落下来,落在了萧塬头发,衣服之上,他的心,正如飘落的黄叶,沉落谷底。 这时他看见了眼前一道虚幻的影子,人影模糊不清,除了轮廓,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他以为是失血太多,断臂处太过疼痛,因此出现了幻觉。 却有声音在耳畔响起: “青田萧家的修行无法彻底激活你的天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将真正掌握血脉赐予你的无限潜力。” 萧塬以为是错觉,只能苦笑。 “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你只是我的内心想法而已。” 萧塬笑了起来,大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已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下一刻,他眼前浮现出一条龙。 青龙这条龙扑面而来,血盆大口仿佛要将他吞噬,就在他闭上眼不再去看的时候,断臂处感觉到一阵清凉,奔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