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渐并未满足王郎无耻要求,但也没放任他自行下楼去街上溜达。 影阁都来了,这城里面想要王郎命的人还少吗? 王郎小口喝着酒,每喝一口,眉头就会下意识地皱起。“别人劝你走,为何不走?” 沈渐看着他,他却把脸别向了窗外,眺望远方,远方有一片海,通往遥远的大陆,海风很咸,也很潮湿。 “留下来至少能帮你挡下一些捡便宜的宵小之徒。” “你不好奇我究竟恢复得怎么样了?” “不好奇。” “为何?” “你不管恢复如何?都不可能战胜来杀你的人。” 王郎呵呵,道:“这么不看好我?” 沈渐道:“你再强,也强不过多名仙境轮番上阵。” 王郎点头,嗯了一声,视线从远处收回,笑道:“说不定有人驾着五彩祥云来救我哟!” 沈渐也笑,“那种可能性存在吗?” 王郎目光又移向了窗外,喃喃道:“可能的。” …… 进了城,沈渐才发觉这位出身门阀家族的前辈,吃喝有多讲究,爱好有多少。 他首先便是去城里成衣铺买了好身衣衫,也是因为沧浪城人气稍有起色,若换作划归幽州前,城里面除了裁缝铺,根本没有卖成衣的铺子。 然后又去好生洗了个澡,还请了个搓澡师傅,给他好好搓了顿身上的油泥,反正在野外的时候,沈渐从来没见他洗漱过。 等他泡完澡,这家伙居然又溜达着去了街上,还去了一家生意火爆的勾栏,点了四色点心,泡了壶香茗。 沈渐只能跟着。 戏班子打琅琊城过来,据说是那边最好的戏班子,请他们来的是刚来沧浪城做买卖的几个大商人,一来为自家买卖造势,二来也是让以往太过清静沉寂的沧浪多一些生机活力。 这一出唱的是春花秋夜曲,表演的是那娇媚可人的名伶花旦,唱念做打有板有眼,一颦一笑无不令人遐思连篇。 王郎是个懂曲的,手指头在大腿上敲得那个节奏感十足,总是能恰到好处喊出好来,引得堂下客人赞声雷动,让台上表演者愈发用心起来。 就在他们勾栏听曲同时,闹市街头一座两层茶楼二楼阔窗边一名老人正吧嗒抽着旱烟,烟雾几乎遮住了窗外景色。 天问楼温老。 马脸青壮汉子坐他对面,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纤长的五指正摩挲着斜挎身上的长弓弓背,轻柔而缓慢,像在抚摩情人肌肤。 腰缠金腰带的微胖中年人推开雅间门,走了进来,轻声道:“王家人进城。” 温老嗯了声,好像没有太多意外,过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是王镜清还是别人带队。” 中年人道:“不是王镜清,只有一个人。” 温老“嗯——”,这次音调明显比较高,尾音上扬。 中年人道:“是后起之秀王张。” 温老眉头上扬,形成了个八字,“一个道境小子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中年人道:“还有一些人也刚进城,挺出乎意料。” 温老瞪了他一眼,不太高兴道:“快说。” 中年人道:“神道宗来了几个长老级人物。” 温老眉间皱成了川字,“五宗也派人来凑热闹?” 中年人道:“听说道源宫的陆济,天师道陆思绮也在路上。” 温老在鞋底敲着烟灰,笑道:“陆思绮出现意料之内,只是不知道她是来续前缘还是了结孽缘,陆济过来又是几个意思,不会是道源宫也得到王郎手上秘密的准确消息?” 中年人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温老道:“朝廷方面呢?” 中年人道:“出奇的安静,似乎没有一个仙将愿意过来蹚浑水,只来几个内卫秘谍打听消息。” 温老道:“正常,二十几年前的恩怨,现在这位女帝是不会在乎的,何况王郎为了自家魔天小公主一事,才还了女帝人情,双方没到撕破脸的程度,何况王郎手上的东西情况未明,不值得他们全力出手争夺。” 中年人道:“千钟、萧家门阀都派出了各自人马,只不过真正出手的大人物都躲在暗处,我的人没法探知他们的行踪。” 温老点点头,道:“静观其变就是,这就是一场比耐心的赌局,王郎把自己抛出来当诱饵,当然不只是想引来食人鲨,他真正想引的是狐狸,那只躲了二十几年的老狐狸。” …… 狐狸的耐心通常比嗜血的食人鲨好得多。 鼓点敲出的急急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