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好帅一人分饰两角,其中一个还是反串。
他含胸塌腰拱手:“知道了,老爷~”
“是的,老爷~”
说完,他翘起小拇指,将一截短短的头发别向耳后。
雷好帅演的反串很生动,引起一片哄笑。大家暂时把内心的阴沉搁在了窗外。
关胜惊讶地朝后倒去,指着雷好帅:“哦!侍萍——怎么,是你?”
安宁一言不发地抱着书倚着窗边,她忽然发现窗台那盆绿植蔫答答地垂着头,摇摇欲坠。
一朵金鱼花忽然掉落在泥土上,寂静无声。
戏剧表演最后变成了模仿秀。
学生们被两人带动了情绪,大家纷纷自告奋勇,开始模仿一班老师、教导主任,又模仿校长……
最后是模仿班主任安宁。
安宁嘴角含着笑,看着讲台底下青春盎然的脸庞,从心底涌上来一阵浓郁的悲伤,问:“我是什么样的?”
“老师?老师您是……”
关胜刚有动作,忽然,房顶传来一阵异响。
安宁先是听到了一根弦断裂的声音。
“咔”地一声,伴随着吱吱呀呀的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她感觉自己开始摇晃起来。
所有的学生也在摇晃着。
她感觉大楼在倾斜。
安宁以为发生地震了。
“趴到桌子底下!”她大喊一声,不知哪里来的惊人力气,按着关胜的头,把他塞进讲桌底下。
关胜被安宁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老师,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安宁按住他肩膀:“你蹲着别动,护好头。”
随后,她撑起身子去看其他同学。
她往外看了一眼。
只一眼。
“哗啦——!”
一面墙掉了。
最后排的两名同学从二楼仰面跌了下去。
“卧槽——”
尖叫声从剧烈刺耳逐渐变弱。
后排的人基本全都站了起来,仿佛遭了雷击,在惊惧和巨大的难以置信中僵住。
一声沉闷的“咕咚”声后,狂风席卷着暴雨噼里啪啦砸进教室,窗帘疯了一样地扭动着,朝趴在桌底下的人甩着巴掌。
桌子椅子全被巨风掀动着,狂躁不安。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同学们顿时躁动,慌乱作一团。
桌椅在巨幅摇晃中吱嘎惨叫着,其间还夹杂着学生的惨叫。
安宁闻到鼻腔里浓烈的血腥气味。
她的肩膀被掉落的钢板削到,钻心入肺的剧痛令她眼前一黑。
地面颤抖得太厉害,她刚爬出一步,一条从半腰断裂的横梁“咚”地将地面砸穿。
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叫人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恐惧。
学生们一个挨着一个,在安宁的嘶吼声中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桌子底下。
有几个死死扒着门,要往外跑。
所有东西都在互相挤压晃荡。
“别走楼梯!”
安宁的哑着嗓子,咳出一团絮状的血。
“老师!着火了——”
听不清是谁的喊声,安宁模糊的视线里,门外,一股浓烟正从走廊另一端逼近,橙色的光在烟雾里颤抖,马上就要朝着她的教室喷来。
她抓过擦黑板的湿抹布拍在关胜鼻子上:“捂着!”
教室后方没有了墙体的庇佑,横梁和泥瓦在摇晃倾斜中不断掉落,成了新的致命之“雨”。
风尖叫着扑进来,又尖叫着卷出去。
地面倾斜得厉害,三班教室在走廊尽头,似乎悬在天平上,而塌陷最严重的地方应该在另一端教室。
安宁没法去想其他教室情况怎么样了。
在楼体的震动减弱并堪堪维持在一个近乎平衡的倾斜角度后,安宁从讲台下爬出来。
她脸上沾满了土,所有人的脸都是红色夹杂着灰色的,混乱成一团。
掉落的钢筋将教室一分为两个空间。
泥浆糊着所有人的眼睛,没有人去擦。
暴雨还在持续的下,风似乎停了片刻,在众人抓住机会喘息时,又啸叫着扑来。
一张凳子被卷了出去。
往日那些不起眼的碎片尘屑此刻都化作利剑。
爆裂声和哭喊声震耳欲聋。
大楼随时可能继续坍塌。
教室在二楼,窗外正对着一棵巨大的枫树,主干粗壮,枝节牢固,是混沌风雨中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头顶是随时可能砸下来的墙。
门外是步步紧逼的大火。
窗外的世界,是狂风和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