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抬说道:“干嘛,语文老师把你连人带检讨赶回来啦?”
早读时语文老师又突击检查背诵,雷好帅荣获罚站半节课和检讨书一份。
“什么呀,这不是检讨。”雷好帅甩了甩手里的纸,一掌拍在方瑾的卷子上。
作为语文老师黑名单上的常客,雷好帅已经对那些不痛不痒的嘲讽无感了,反而一脸神秘地挑挑眉,拉长了调子:“哎呀,本来呢,我是想替咱班老二庆祝一下她作文得奖的事儿,既然她不领情,那我就把这张破纸给扔了。”
“什么?什么得奖?”方瑾如一个被触发了关键词的NPC,把笔一丢,去拽那张纸,“哎,让我看看……”
被扯出褶皱的白纸上,只有雷好帅的罚写和语文老师的批注。
方瑾把这纸前后翻了个面:“在哪里?哪儿写着我得奖了?”
雷好帅:“我听老师跟别人聊天时提起来的,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能公布了。”
方瑾朝他抛去一个“敢骗我”的眼神。
周遇在后方默默地添了一把火:“别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
四月一,愚人节。
这天的学校里,小丑都是批量生产的。
从早上进校园起,方瑾耳边就环绕着此起彼伏的“哎,你鞋带开了”、“哎,xx老师找你”……
“雷好帅!你要是再骗我,今天就别想直着走出去——”
张蕊蕊忽然在这时候放下了笔。
方瑾注意到久未抬头的同桌的动作,愣了一瞬。
雷好帅趁机夺走了被方瑾扣下的罚写。
方瑾:“抱歉,我……”
张蕊蕊:“是真的,恭喜你。”
两人同时开口。
“啊?”这回方瑾彻底傻在了原地。
“大课间我去办充电话卡时,在苏主任的桌子上看到了。”张蕊蕊的语气没有太大起伏,但眼睛是看着方瑾的。
像是一种隐忍的真诚。
“你拿了一等奖。”
“天呐——”方瑾捂住嘴,睫毛抖了几下,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
下一刻,张蕊蕊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热乎乎的手挽住了,毫无防备的,她只好随着方瑾激动的动作,小幅度地晃着。
“我还要做卷子。”被晃得头痛,张蕊蕊无奈地看了一眼方瑾。
手臂的重量一轻,取而代之的是方瑾洋溢满脸的笑容。
“抱歉,嘿嘿,我太开心了蕊蕊。”
张蕊蕊垂下眼,凝视着阳光透过窗子,投落在桌面上的暗影。
方瑾还是她熟知的方瑾,没什么心眼,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高兴了,会大叫着说“我好开心啊蕊蕊”,难过了有时会沉默地趴在桌上,一口水都不喝,等憋不住时,会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讲台,长叹一口气。
这时,张蕊蕊再想忽略也没办法,只能问一句“怎么了”。
她有时候真想知道,方瑾的脑袋里是怎么容得下那么多的奇闻轶事,所有事情从方瑾嘴里说出来,都变成了配薯片听的故事。
住宿的生活如一潭沉闷的死水,张蕊蕊好不容易盼来了电话卡,转身就去了电话亭。
她拨通了一个从四岁起就倒背如流的号码。
别家小朋友还在学习认路时,张蕊蕊已经被教着熟记母亲的电话了。
“喂,妈。”张蕊蕊故作轻松地唤了一声母亲。
方瑾这个小太阳总有花不完的能量,今日,就让张蕊蕊从她身上借一点阳光吧。
电话里静默了几秒,脚步声响起的同时,母亲也开口了,她似乎去了走廊。
“宿舍住得还习惯吗?少吃点油腻的食物,多挑点青菜。”
“我每天都吃青菜的。”张蕊蕊嘟囔了一声,她打电话来不是为了报告自己一日三餐吃了什么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作出一个微笑的面容,说道:“妈,我最近和同学相处得不错,我同桌,就那个中考全校第二名的女生,她今天作文比赛拿了一等奖,是我先在教导处发现的……”
“什么比赛啊?妈妈怎么没听你说过。”
“额,”蕊蕊思路断了,过了几秒才拾起自己的声音,“就一个省里的征文比赛,都是去年的事儿了。今天要不是我多留心了一下主任的桌子,还发现不了呢。”
“啧,”母亲的声音冰冰凉凉的,像是在雨里,“你看看人家,要不怎么说是全校第二名呢,就比你会抓准时机。有的学生从高一就为竞赛作准备了,你好好审查一下自己,课余那点时间都做什么了?妈妈给你的零花钱还剩多少,没去买什么杂志看吧?”
“没有!”蕊蕊突然大声吼了一嗓,原本舒展的眉头又深深拧起:“我天天住宿,拿来的功夫去外面的书店!妈,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