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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寒塘(四)(2 / 2)

于谦的笔墨上,贵重的礼都要推脱一番,见实在推脱不掉才收下。

倒是一旁的珠花,她觉得最合适不过,明朝男子戴花虽比唐宋少些,还是给了于老爷和于家二郎于泰两只,剩下的是要给书房里的那位。

“似墨,拿去给谦儿,”于夫人挑了一朵蓝色的一朵桃红的装在匣子里,给了小厮,转头与老夫人有说有笑。

张长清揣着一食盒,小声说:“于夫人,我想去谢谢于郎君,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于夫人听了,看向老夫人,见对方点头应了,也点了点头,张长清心里乐开了花,跟着小厮一路走,她今日穿得和只花蝴蝶一样,嫩绿绸缎的马面裙,短袄子是浅紫色,大氅是深紫色的,身上是熏的海棠香,一路留香。

到了书房,她点头示意门前的小厮进去告知一声。

半晌,书房传来一些小动静,再过了半晌,门开了,小厮走出来,后面便是一个穿着道袍少年郎,眯着眼睛,许是阳光刺眼,也许是风雪太大飘进眼中不舒服。

于谦站于门中,与姑娘隔着一个门槛,寒风入袖,浓烈海棠花香入鼻中,不紧不慢低头行礼,道:“于谦见过小张娘子,不知小娘子要做什么?”

他微微抬头,看到了一张面若桃花的娇嫩脸蛋,风雪交加划在脸上,还依旧红润,表情淡漠,浑身清冷,穿着一身金贵的衣裳,宛如教养在家中的海棠花,一折就断。

于谦任由雪打在脸上,感叹道,隆冬雪纷然,推门见雪中海棠,伸手折海棠,停于半而迂回,海棠绕我身,鼻下皆为海棠香,为他所想,感叹,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张长清斟酌道:“道谢。”

于谦手放在她的头一侧,为她挡住一阵雪风,柔声道:“小娘子既然已经对家母道过谢,就不必抓住我再谢一遍了。”

张长清咳嗽两声,想往书房探头,被于谦拒之门外,她哽咽道:“哥哥,你也知道的,我从小就没读过什么书,看到书房甚是喜欢,能否让我进去瞧瞧,”说罢故作伤心状,花看了花心疼,人见了人落泪。

“小娘子,那边还有人看着听着呢。”

站在廊角的小厮背对他们,耳朵竖着,张长清问:“你可有听到,可有看到?”

小厮答:“小人耳聋眼瞎,还哑巴,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某人理直气壮,眉眼笑得弯,“郎君可否让我进去,这天也太冷了。”

四下寂静,只有哈出的热气在空中想一张薄雾。

于谦应下了,伸手接过食盒,碰到了张长清的手,又猛地缩回,转身低头,手指放鼻尖,嗅一嗅海棠香。

书房中,有迷路误入的雪,习字案桌,纸笔砚墨,琳琅满目的书,比货郎货车中要多的多,火盆碳火烧的旺,张长清裹着大氅还是有些冷,便问起来:“家中可是碳火不足,这般冷与屋外有何区别?”

“许是小娘子身子娇弱,这温温和和对我来说刚好,”他温柔说完,当下食盒走到火盆前,用铁夹子夹了几块炭,屋子里更暖和起来。

“咚。”

铁夹子的掉落地响在屋中,张长清扭头远远看去,是一片红,走进了看,是手一片通红,她抓过手,小心翼翼抚过红痕,是被火星子溅到了。

“郎君,怎么这般不小心。”

于谦盯着那只手,从脖子红到耳根,张长清替他吹了吹手,小声道:“近一些,我跟你讲点话好不好。”

他慢慢垂下头,张长清笑着与他窃窃私语:“于郎君身上是熏的墨香吧,墨香绕鼻尖,定是只有博览群书的人才会有,看这琳琅满目的书,郎君会的,也教教我嘛。”

于谦说话也变得慢吞吞,眼睫垂下,活像被轻薄的人,“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小娘子。”

声慢慢,寻寻觅觅,清如翠竹,沉如潭水,入了张长清的心,她好奇道:“郎君的耳是红的,脸也是红的,可这手为什么不热啊,是我捂不热?”

于谦的手,指骨分明,白如玉,有些老茧子,但不妨碍这是一双好手。

“小娘子,不该靠近我,于你而言,我是外男,”于谦轻轻说,张长清听着,退后几步跌在地上,鼓着包子脸,嘀咕着再也不要搭理他,像极了孩子气,可照她的年岁,也就是该发孩子气的时候。

“小娘子,地上凉,你身子会受不住的,”于谦讲话是好听的,那只被张长清握住的手,反握住了她的手,于谦一幅好脾气,怎么也不会被磨得没了性子,温温柔柔道,“小娘子,是不愿起来嘛?”

和于夫人一样,笑起来,眼弯弯如月,极亮眼。

腾的一声,张长清被抱起来放到椅子上,她眨巴眼睛说:“郎君说自己是外男,还要提着我的大氅,是……”

于谦转身去走到案桌前弯腰倒茶,闻声一怔,说:“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我,小娘子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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