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叫一声,连忙求情。
张长清哭出了声,一颗一颗泪珠砸在纪纲手中,他笑出声:“我还以为三姑娘不会哭呢。”
“会哭,会哭。”
和小猫一样的嘤咛声,和小猫一样清瘦的小姑娘,纪纲动动手腕,小姑娘的脑袋就落地了。
他长叹一口气,松开手,说:“唉,雪还真是大,你来给我撑伞,今日我还有公务要做呢。”
他指了指又是咳嗽又是干呕的小姑娘,丢了一把伞过去。
张长清只能照做,她只到纪纲腰那,撑伞偏斜,雪都落在那人的肩膀上。
到了门口,他迟迟没有上马。
张长清瑟瑟发抖,他出声问:“三姑娘怕我吗?”
“不……”
怕字还没说出口,纪纲回头扇了张长清一巴掌,拿刀柄狠狠捅了她的肚子。
“怕了吗?”
张长清忘了大哭,耳朵一片嗡鸣,直直倒在雪中,嘴角的血珠滴在雪中,她的泪默声掉在雪中,都是温热的。
她怕,太怕了。
除夕夜,宅子灯火通明。
张长清发起了烧,一直高烧不退,死死闭着眼睛,姚溪打了冷水敷在她额头上,过了一个半时辰才慢慢退热。
嘴角是巴掌印,肚子上是一块青紫的伤。
老夫人一向冷静的人,撩起里衣看了几遍肚子都疼得咬碎银牙往嘴里咽,她呜咽着说:“他下手怎么这么狠啊,他是要我的命啊。”
张长清到了后半夜悠悠转醒,她耳边不停有抽泣声,看来纪纲的巴掌没下死手,不至于耳聋眼瞎。
“浅鱼,别哭了。”
浅鱼窝在床头小声抽泣,听到声音大喜,一抬脚往后跌了过去,蹲久了腿麻了,这一跌老夫人也醒了,匆匆忙忙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问:“可还疼?”
“明日我若起来,必定把纪纲打倒在地。”
打得他哭爹喊娘,亲父亲母都不认识了!
前半句她是说出来了,后半句疼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明。
纪纲又来了,这次他送了一些药材,就像给你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还假模假样地问打得疼不疼,这不有病,她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张长清气得又发起烧,身体滚烫到要将棉被烧着了一般。
等她有些好转能下地,已经是正月十五了,宵禁解除的最后一天。
夜里有热闹夜市,老夫人见她烧退了,肚皮上的戳痕由紫变青,便允许她出去通通气,热热闹闹也好去病气。
街上的人手中提灯,身穿厚厚的冬衣,踩着雪往人流里走。
老夫人牵着张长清的手,跟她咬耳朵:“于大郎君听闻你病了,想来看看,他站在你屋前时,你睡了,我就让他回去了。”
张长清感受到一束炙热的目光,抬头看去,与于谦四目相对,真是太巧了,她揉揉老夫人的手,说:“于老爷一家在前面。”
于谦故意把步伐放慢,时不时停顿一下,等祖孙两人与他并肩行走,老夫人顺势松开张长清的手,自己牵过于夫人的手,拿起摊子上的一根珠钗,说:“此钗甚是好看,配于夫人更好看。”
于夫人笑得娇羞,说:“是嘛,配老夫人也好看呀。”
张长清咳嗽两声,问:“我没逛过这,郎君可否带着我去看看?”声音沙哑,是久病刚愈的样子。
于谦担心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娘子,叹气道:“生了病要在家中养着,哪有你这样的走出来去病气的,万一再冻烧了。”
“无事。”
人流中,生人混杂。
张长清眼睛左看右看,不停打量各个商贩的背腰腿,最后停在前面向她走来的人身上,虎背蜂腰螳螂腿,是锦衣卫。
那人戴着面具走到张长清面前,递给她一张白面具,笑嘻嘻地跑远了,回头去看已不见人影。
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看见他们就一个劲的说:“糖葫芦好吃,甜,比京中的甜!”
小贩的口音不是钱塘,更像是京中的。
张长清心中猜测此人是锦衣卫,打趣道:“能有多甜,比京中的夹糖饼都甜吗?”
他没了声响,张长清继续敲打:“糖葫芦在江南一带兴起,还未到京中,你怎么就确定京中有?”
见小贩禁闭双唇,她拿出钱袋,买了三支糖葫芦,小贩愣了一下,随后勉强笑笑,手脚麻利地包起一支,留下两只支给了他们,张长清咂咂嘴,中肯评价道:“确实甜,味道也好。”
小贩换上一副乐呵呵的表情,道:“哎,这位小姐,我可是这钱塘第一糖葫芦。”
旁边买面的婶子许是听不下去了,笑着说:“刘子,我都听不下去了!”
“麻婶,我货真价实啊!”
张长清抬头盯着小贩,问:“你是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