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银杏树,一颗百年开花结果,另一棵是二十年前,老夫人和自己过世的相公种下的,长出了嫩芽。
福安面上高兴,与老夫人叙旧,又命莲心去井中捞果子,张妙梅闲来无事就跟着去了。
张妙华则是拉着张长清去拜佛,跪了约摸半炷香才起来,她再一叩拜,起身腿脚不稳,幸得张长清眼疾手快握住她胳膊,搀扶着免得摔倒。
过了小一会儿,两人中无一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香灰的气味呛得张长清一咳嗽,张妙华拿出帕子递给她,垂目低语:“来钱塘这几日和大姐姐生分了,都不和大姐姐说话了。”
她摆摆手道:“哪有啊。”
等了一会儿,张妙梅提着用布包好的果子塞到张长清怀里,说:“莲心让我们拿回家吃的。”
那边老夫人也叙完旧了,往门槛上一跨,到佛前磕了几下。
她边擦眼泪边说:“给我这些孙女说些吉利话听听吧,人家都说你的嘴是开过光的。”
福安一拜,说:“张大姑娘,平安喜乐,长命百岁,张二姑娘戒骄戒躁,长命百岁,张三姑娘……”他停顿了,没有往下念。
张长清解围:“吃了主持的银杏果,长命百岁。”
“张三姑娘,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张长清爱听这话,给面子的笑起来。
莲心小沙弥正分银杏果呢,头也没抬地把银杏果塞给她,她塞给于张妙华,张妙华找不到下一个塞给的人,哄着莲心来,又给塞了过去,小和尚得了果子开心地蹦起一米高,福安苦口婆心道:“莲心,戒骄戒躁!”
实在是忍俊不禁,就都笑了。
眼看寺外夕阳西下,她们拜别主持,老夫人哽咽道:“来日再叙,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张长清咬着银杏果,手腕上有只白玉镯子,张妙华眼尖看到了,问起来:“你不喜白玉镯子,怎么会戴着呢?”
“是徐皇后给的,这些天我才拿出来,以前在家中我都怕有人给我偷了,”张长清说着把手腕露出来,腕细玉白洁,她咬了口果子继续说,“娘娘说,让玉养人,把人养的珠圆玉润。”
张妙华轻嗯一声,便不再有话。
亥时鼓声响起,张长清披上一件黑色大氅从小门溜走,脚步悄悄地无声无息,她从宅子到了惠安寺。
福安像是知道她会来一样,寺门开了一个小缝让她进来。
张长清踏着春露走到后山,悄声进入一间房,房中坐着个僧人,正是那日纪纲要斩的人,慈安和尚。
“施主就是师父说的张氏女吧。”
慈安说完,淡然一笑,张长清转身点头,称是:“是张氏女。”
“人人都说张氏女是天上送来的,李夫人撑不住她的命才血崩,果然是个妙人,见到了绣春刀都不怕。”
“你也听过家父的笑话?”
“听过,熟知,英国公发妻李氏体弱多病,他想不出好法子就在屋里放了一尊燃灯佛,燃灯古佛想换取李氏往日的康健,过了一年半载,第三个孩子有了也不见好,于是乎,他又在屋中放了一尊弥勒佛,每日潜心苦求,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望三女可带给吾妻康健。”
张长清笑而不语,低眉数次。
“三女出生前日,英国公做了个梦,梦到有鹤载着李氏遨游四海,他喊住他们,李氏从鹤下,白发苍苍,面容不老,她指着说,这鹤是三姑娘,英国公惊醒,隔一日,三女长清出世,屋内红光乍现,屋外白鹤亮翅齐飞,彩云飘飘,此女半岁蹒跚学步,一岁说话,三岁能言会道,背诗无数,五岁能跟着英国公耍枪弄棒,此女半岁吹了些许凉风便险些丧命,送到天界寺休养过,女六岁闲空,英国公请了给他佛像的人,你猜猜是谁?”
张长清笑眯眯看着,等他继续讲下去。
“和尚名叫姚广孝,他忽悠英国公一阵子,告诉他,别信佛不准的,都是骗人的,和尚不信佛,那也罢了,劝人不信佛还是头一回见。他还极会摸骨相,归京那日,一手戳到张氏女肩胛,往前一摁,他说啊,此女有美人骨,再摸脸骨相,说此女日后勤勉可当皇后啊,英国公听了吓了一大跳,连忙让他把嘴闭严实了。”
张长清坐在一旁的垫子上,笑道:“半岁蹒跚学步,一岁说话,三岁能言会道,背诗无数,五岁能耍枪弄棒那简直是危言耸听。”
慈安的声音不急不躁的声音,沁人心脾,他道:“是嘛,还以为都是传得那般入神呢。”
“所以你是谁,是允炆还只是慈安呢?”
他捂住嘴巴咳嗽起来,张长清从衣裳里找出一张帕子递给他,他道谢之后,在帕子上嗑了半天,上面沾了血。
他说:“那日纪大人走后,命我在雪中跪一夜,染了风寒,喝了几日药不见好。”
慈安唇瓣上染血,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苍白无力,只字不提自己身份,想要蒙混过去,张长清可不愿意,她挨了打岂能白挨,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