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叹了口气:“阿夏,你父亲就要回府了。”
“那又如何?你在乎他,我可不在乎。”沈逸夏道。
他薄薄的唇紧抿着,细长的凤眼里有淡淡的怒色,清秀的眉压得很低,顾明秀再傻也知道,他在生气,他的步子很大,她有点跟不上,但他怒气冲冲的,不敢说,只好跑着小碎步,尽量跟上他。
“阿夏,你慢点,阿秀都被你拖着呢。”福康忍不住在身后道。
沈逸夏这才回神,放慢脚步,垂眸见顾明秀小巧的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皱眉道:“怎么不说?”
顾明秀道:“说什么?”
“你跟不上,怎么不喊我慢点。”
顾明秀道:“我跑着就能跟上了呀。”
沈逸夏胸间的怒气顿时消散不少,她忘了他,这对他来说,比胸口插把刀还难受,最近一直在试图让她接受自己,她也在努力接受。
甚至,很辛苦地跑,只为了能跟上他的脚步,她正在努力。
回到暖阁,屋里备好了一碗燕窝粥,温度正好合适,往常顾明秀这个时辰都要喝一碗,因为孩子怀得上,顶着胃了,所以,一顿不能吃太多,但过不
了多久就会饿。
沈逸夏便让人每天这个时辰为她准备一碗燕窝,半下午时分则是小点心。
他拿帕子给她擦了把脸,让她坐着,然后亲手端了粥给她:“是不是饿了?”
顾明秀确实饿了,可一想起秦嬷嬷那被烧焦的手指,就一阵作呕。
“我……吃不下……”
沈逸夏俊眉一皱。
顾明秀将碗端过来:“我喝!”
他正在生气,不想让他为这点事又不高兴。
顾明秀闭着眼睛将粥往嘴里灌。
“怎么了?真的吃不下?在外面遇到什么了?”他柔声问。
“用刑,油烧手指……”顾明秀含着一口粥咕哝道。
原来如此,母亲还真是……
“那别喝了,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沈逸夏道。
“我……”顾明秀想说她吃不下,不止甜粥,什么也不想吃。
“嗯,酸菜鱼好不好?”沈逸夏道。
那是家乡菜,自小最爱的一道菜,酸酸辣辣,很下饭,因为怕上火,很久没有吃过了。
“好,爷会做吗?”顾明秀大惊,她的认知里,男人是不下厨的,何况是沈逸夏这种出身清贵的世子,还是儒法大家,满身书倦气的人,怎么能沾
染厨房里的烟火气呢?
“你又不是第一次吃我做的菜,阿秀真的全忘了吗?”沈逸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伤感。
顾明秀感觉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这样神仙一样的人儿给自己做过很多次饭菜,自己竟然忘了,确实很不应该。
她有点慌张:“那个……我……我……我可能是脑子摔不了,对了,是不是怀孕的人就笨一些?都说一孕傻三年呢。”
沈逸夏被她逗笑:“谁告诉你一孕傻三年的?依你这样说,岂不生好多孩子,生着生着最后把自己生成了傻子?”
“不会吗?”看他笑,顾明秀松了一口气,自己也跟着高兴:“可能是我比较笨吧,爷别生气,今儿吃过以后,肯定终身都不会忘了。”
沈逸夏心情大好,胸间的郁气全都消散,揽住她的肩道:“那要不要去厨房看我怎么做饭?”
顾明秀用力点头:“可以吗?爷是真的要亲手做饭?”
“嗯,你小声点,免得那些馋鬼们听到,会来抢你的吃。”沈逸夏道。
顾明秀不知道是哪个馋鬼。
厨房里,沈逸夏挽起长长的衣摆,随意地扎在腰间,修长的身形
立在宽阔的厨房里,气质出尘,若坠入凡间的仙人,可与锅碗瓢盆为伍,竟然一点也不突兀,竟是无比的和谐养眼。
原来人长得俊,连做饭的样子都是潇洒优雅的。
看他熟练的剥鱼,打麟,抠腮,然后用盐与料酒腌制,再切姜蒜,辣椒切丁,一切轻车熟路,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锅中下油,油烧热,下姜蒜与辣椒丁,炒香,起锅,再下鱼,两面煎至焦黄,再放热水煮,下酸菜,生抽,花椒,甜酒水,久煮致汤泛白,高汤里下切好的酸菜。
嗯,好香啊。
顾明秀不停地咽着口水,肚子越发饿了,咕咕直叫。
酸酸辣辣的味道早就除去了胸间那股子闷堵。
那边煮了饭,香香的大米饭,荆娘早侍侯在一旁,为她盛了一碗。
沈逸夏却给她盛了碗鱼汤:“先喝一碗。”
顾明秀早馋了,正要接过,他却拿起汤匙喝凉了一勺一勺喂她。
而他所做的一切,荆娘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与诧异,好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应该常这样待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