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周山虽然白雪纷纷,山头这却像一处仙境,春暖花开般和煦,特别是这登记的院子,青砖几净,湖水碧澈,金鲤扑着水,想来每日都是有人精心打理的。
既已登记在册,明日就可升徒考,算来德忞仙使可谓已尽心尽力完了使命,他却没要走的打算,甚还帮忙收拾了床铺。
伽蓝十分感动,这年头,遇上这么讨喜的神仙不易。
包袱里塞了两只烧鸡,伽蓝极大方分了一条腿出来,聊表感谢。
德忞仙使受宠若惊,连连推拒,终是碍不过伽蓝,接了。
三人啃了一只烧鸡,这厢满嘴流油,拍着烧鸡叫快,德忞仙使陡然想起一桩要事,连作了揖,擦嘴道,“小仙还要去帝尊那处回禀,先行走一步。”
“去吧,去吧。”
伽蓝以为,德忞仙使说的这个去帝尊那处是九重天上,实乃没想到镜尹就在不周山。
银星似河下,朵朵晶莹雪花悠悠转转,不闻从何处起,不见自何地落,山头一境仿若被半弧结界罩住的一隅,看的见星河璀璨,雪花飞舞,却又美得不切实际,如此梦幻景致下,伽蓝赏夜景睡得晚了,结果就是理所当然一早没能起来。
谪瑾记着昨日不周山登记的仙徒叮嘱的时辰,早早唤了她,因着二人是一间屋子,他又是十分清楚伽蓝是个女儿身的,是以唤完看伽蓝蒙被坐起应了声就以为人醒了,先行出门了。
不想伽蓝睡得模糊,也鲜少起的这般早,应了声屋内静悄,就以为是做梦,往后一栽一个回笼觉就睡了过去。
直到德忞一杯茶水下来,伽蓝叼着一片湿答答的茶叶茫茫然的坐起身。
就见德忞一脸惶恐的捏着个茶杯,“仙……仙使,你怎的如何都叫不醒,我还以为你去了。”
伽蓝睡眼惺忪,“去,去哪?”
“哎呦,”德忞惶恐过后想起要事,见伽蓝又要合眼就急了,“仙使,仙使可别睡了,升徒考要开始了,帝尊他看你不在,差我来寻你。”
升徒考!
伽蓝在德忞的掩护下,缩着身子列在了一众求仙弟子的后面,四处巡望,对上了谪瑾急切的目光,满头大汗吐了吐舌头。
好在没有其他人发现。
好在神仙喜欢开使个什么事前都长篇大论说一大堆话。
好在镜尹说的废话比较多,撑了一刻钟。
等等,镜尹?
睡得模糊的灵台总算完全清明了,朝列台看去,那不是青衣,镜尹帝尊么。
这个升徒考排场可是不小,闭关方出的清元神君和神族的帝尊亲自到场,莫说一干求仙弟子,不周山仙徒也是不胜惶恐,若不是不周山收徒乃是一桩不开设旁席的要事,六界中怕是来的人要把不周山上的雪都踩崩了。
两位大佬威严下,气氛烘托的极是到位,就讲话的这遭功夫,底下求仙弟子晕了好几个,伽蓝的位子也前了许多。
因着伽蓝没有抵时辰来,一等套繁文缛节已经行过,规矩也讲完了,镜尹训话一毕,一众求仙子弟伏拜完就急急忙忙涌了出去。
伽蓝不明所以,一头雾水跟着跑。
谪瑾追上她,边跑边道,“去山腰雪林,找到不周山的师兄们打赢便可,为了公平,不周山的仙徒只会使两成力,你,尽力。”
这个尽力含的是个什么意,就只有伽蓝和他清楚了。
赢,不是难事,一旦动起手来,怎么输的漂亮不失老仙鹤颜面又不叫人察觉就难了。
遥尾有一句话是没说错的,不周山都是堆仙精,若是叫人觉察出来,扣一顶藐视不周山的帽子也是极丢脸的。
思来想去,伽蓝想出了一条妙计,躲。打赢视为过关,她若是连人都没得遇见,不就也能叹句时运不济收拾包袱回去了。
伽蓝觉得这主意很是稳妥,一个飞身上了棵高树。不周山虽终年白雪,树倒长的葱郁,伽蓝一身树皮色的衣服也着实不显。
她打了个呵欠,半晌这边一个人都没有来,下面的雪蓬松的像新蒸的白胖糕点,脚印都没得一个,此乃天意啊。
天时、地利、人和,嗯,一会儿就能回深泽湖榭了。
伽蓝将手一抄,歪着头迷迷糊糊着了。梦中梦到回了深泽湖榭,老仙鹤哈哈仰笑,夸她极是聪明,要给她个惊喜,不多会儿,临溪牵出一头海马来,竟是怜怜,伽蓝一喜,冲了过去,怜怜立时挣脱临溪,在湖面上窜来窜去,伽蓝雄赳赳的一撸袖子,“怜怜,我来了!”一个飞身扑出。
嗯?怎么有些冷?
扑面的湿冷而来,从头尖尖冻到了脚尖尖,伽蓝一个跳起,“呸呸呸……”
猴跳的动作戛然而止,伽蓝看着背靠树干支腿而坐的俏丽少年滞住。
少年一脸惊吓的将目光从她沾满雪的面上移到身前雪地上的人坑。
伽蓝也默默抬头将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到高高的树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