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赶到的是偃月神女。
她带回了伽蓝和紫霓两具灵魂不知所踪的躯体,尔后带着身上一个大血洞的酆都鬼王回九重天复命。
已过十日,不周山并水族之人自西海为中心寸寸翻找,无察其踪。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若按天上的时辰,伽蓝和紫霓昨日才落到这两个凡人的躯体之中,
可按凡间的时辰,二人是一年前落到这两具被曝尸荒野的躯体之中。
伽蓝灵魂被击出身体最后一刻,强撑最后一缕神智捏了个追魂诀,后来,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身旁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媳妇蹲在她身边,捡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乱画着珊瑚,见她睁眼,激动的抱上来,“伽蓝!”
伽蓝怔了怔,“紫霓?”
据紫霓说,她们已经六识全无的在六界飘荡了几日,此次途径人间,才正好遇上被扔到荒郊的两具方断气尸体,灵魂不受控钻进去这才能醒来。
凡间的月亮比九重天、魔界、妖界的都要好看,黄亮亮的像一颗金杏,星星也一闪一闪可爱的紧,全然不似在披星神君殿中跟凌乱的棋盘似的。
犹记得那日是人间上巳节,小镇上早早闭了宵禁,二人挽着手顺着山路走到小镇空荡荡街道先头遇到的是一个煮卖馄饨的小伙,彼时小伙拿着个劈篾成细丝扎成一束的竹刷把抡着胳膊刷洗一口黑黢黢的锅,二人在腾腾热气中凑上两张惨白笑脸,嘴巴一咧,“小郎君,有吃的吗?”
伽蓝至今记得那小伙连滚带爬的模样,跑的像一匹受了惊的小马,尘土一飞就没了影,远远的,还能听见小伙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惊恐声,“鬼、鬼啊!”
伽蓝踩着雪亮星光满目同情。
耳边传来紫霓的痛叫,伽蓝看去,紫霓撅着个嘴含着几根指尖,委委屈屈的看着另一口黢黑大锅里飘的几个馄饨,“糕点怎么这么烫?”
“这个不是糕点,是馄饨。”伽蓝在凡间生活过百年,这个叫馄饨的东西,万年前就有了。
不知是不是落到凡人躯体的缘故,二人此时肚中都是极为难受,一大碗热汤馄饨下肚,舒服了许多。
紫霓舔着个嘴角意犹未尽,“我以前从来没吃过泡在汤里的糕点,凡间的糕点还挺好吃的。”
那夜她们的运气还算不错,酒足饭饱便有人送她们回家,伽蓝是后头才晓得那日是人间的上巳节,俗称鬼节,也无比庆幸打更的大爷喝的熏醉,迷迷瞪瞪将二人一瞧,大着舌头吐出一口酒气,“是秀才家的两位娘子啊。”
大爷喝的面色酡红,梆子打的倒颇有水准,只将二人一瞅,说了一大堆宵禁不准上街要打板子之类的怪话,末了再栽起小酒葫抿一口酒,“不行,我得同张老婆子说道说道去,总将一双儿媳赶出来是怎么回事,忒不像样,这大晚上的……”
老头絮絮叨叨说着,伽蓝和紫霓就跟在后头,既占了一双凡人的身子顶了凡人身份,就不得不说说这曝尸荒野的两个苦命娘子了。
二人落身的乃是一对妯娌,便是老头说的什么张老婆子两个儿子的媳妇。张老婆子早年守寡,生了两儿一女一并三个,年轻时靠着浆洗衣裳过活,好在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早早中了秀才,这在白水镇巴掌大的地界可谓是福大过天,张老婆子的腰杆也日益硬邦邦起。
俗话说,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咳咳,娶、是娶老婆,升官嘛,今年春榜一放,两个儿子便传了信回来,双双中举,激动的张老婆子泪眼婆娑,觉得自己这一生总算要顺遂了。
至于升了官,这发财总不是难事,张老婆子便想到了最后一桩,娶老婆。许是凡人寿命短的缘故,凡人男子娶妻都极早,张老婆子更是担心自己家徒四壁,以后两个儿子都讨不到娘子可怎么是好,岂不是延误了香火大事,便在两个儿子十三岁时早早寻法子一并娶了一双媳妇进来。
至于这个法子,总不是什么光彩的法子,叫伽蓝看来,还有些缺大德。伽蓝落身的这个凡人叫阿汝,原先是镇上一户员外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长的颇有几分姿色,张老婆子一眼其实看中的是那位员外小姐,但她也晓得自己家这么个情形,约莫是没戏的,于是眼睛一转,盯上了阿汝。
她靠着自己一张利嘴,四处散着一些浑话,大抵就是阿汝长了张勾人的面孔,员外夫人真是个极大度的,也敢留在身边,总之,这话如愿传进员外夫人耳朵里了,自此,如何看阿汝那张脸如何碍事,如何看自己夫君如何觉得眼睛落在阿汝身上,员外夫人哪忍得下这口气,有错无错总要挑拣阿汝,一天小罚,三天大罚,将人折腾的奄奄一息。
张老婆子便这个时候上门了。员外夫人正苦于自己家里有条狐狸精,自是巴巴应了,阿汝也是脑子不大灵光,彼时只当遇了救世主,极是心甘情愿跟张老婆子进了张家。
至于紫霓落身的叫小蛮的凡人娘子,是一个唱昆曲的江南戏班的小丫头,被买了准备培养成角儿的,途径小镇,张老婆子挎着个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