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期问:“今何在?”
高曰:“近闻避仇吴中。”
安期即往会稽,五日而返,谓高曰:“项籍刚而不果,接人多姁姁匹夫之勇耳。吾说之曰:‘君之勇略,宜韬颖自爱,归命真主,不失王侯之贵。’
籍怒曰:‘大丈夫当自为之,肯向他人檐下过耶!’
吾前过阳城,人言陈胜、吴广有大志,及见之,庸甚。
籍亦陈吳之流。
作伐秦之斧斤,为真命之先驱耳,然其勇力知兵,廉李莫及。
刘季虽有萧、曹、王、樊之辈,恐难于驱除也。”
高曰:“同门尉缭子,于数日前率王敖东游,寻来会我。
言淮阴韩信是韩国王孙,家贫业钓,有谋略,尝乞食于漂母,受辱于胯下,缭以兵法宝剑赠之。
又游至下邳,有一少年,美若妇人,英敏非凡,未敢率意施教,因入黄石山质问,未知如何,盍往探之。”
安期欣然偕行。
张良,字子房,宣王时卿士张仲是其始祖。
仲之后张侯仕晋为大夫,侯生老,老生君巫,巫生趯,趯生骼,其孙曰抑朔。
至三卿分晋,张氏事韩,张开地相昭侯及宣惠王、襄王。
开地子平相釐王、悼惠王。平生良,父祖相韩五世。
及秦灭韩,良欲报仇,即破产广求刺客,得力士沧海公,陈人黎姓,膂力矫捷,善于百步外飞椎击人。
良用千金结交,令徂击秦王。
辛未仲春,于博浪沙误中副车,即飞身走脱,别良入东海岛中立业。
张良易姓为长,走匿下邳项伯家,事少弛,出游峄阳孤桐之下。
尉缭见之,往报黄石公,言:“良卓荦绝群,真神仙中人,是伊旦之俦,但恐其柔弱不胜。”
公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者,德也;刚者,贼也。弱者,仁之助也;强者,怨之归也。果能柔弱,方为道器。”
公乃策杖至沂水圯上,见一人步游如缭所言,故坠一履于桥下,顾呼良曰:“孺子为我取之!”
良素不知诈,愕然欲殴之,为其老而迥异,强忍下取而进。
未举步,履复堕,又令良取,良殊惊,因跪进焉。
老人以足承受,觑良略无难色,笑曰:“孺子可教。”
指桥侧大树曰:“后五日平明,期此与汝言。”
良愈怪,跪曰:“诺。”
至五日,良早往,见老人坐树下,曰:“与长者约,何后?汝且退。又五日,当早会。”
良至第五日,鸡始鸣,戴星而往,老者已先在,怒责曰:“何惰若此?更五日来。”
届期,良乃先夜不寐,即往伺之。
夜半,老人至,良跪而请教,老人喜曰:“当如是。闻子使力士击秦,无异燕丹,几不免祸,曷为出此?”
乃与一石枕曰:“细玩是中,他日可为王者师。功成身退,可更晤也。”
良请姓氏,老人曰:“回问淮阳老人应曜便知。后十三年,济北大谷城东葬一国君时所见即我也。”言讫而去。
良东至淮阳,寻见应曜,细述其故,曜曰:“若此,是吾兄赤松子也。”
良再问,曜作龙钟老态,含糊不答。
良至涿地黄山玉室洞天隐迹,出所授执,中一编秘书,读之,乃黄帝兵法并素书,揣摩尽得其妙。
中有风后所演奇门遁甲一千八十局,太公删成七十二局,良又约为一十八局。
期年复归山东,安、琴来会黄石,适从下邳回,问之,黄石曰:“此我友之徒风后也,欲为佐命,故降于此。”
琴高想须弥言,点头会意。
安期曰:“闻秦政有疾,当以送药为由,取回法宝。”
高曰:“我将浮游碣石,还种龙子于涿水,暂救旱灾。道长曾为雨师,能偕游乎?”
黄石曰:“近有小事,不克相陪。”
二人问之,公曰:“前至陈市,见酒妇女儿颇好道,因过其家,以素书五卷质酒,女儿私启,依诀修三年,颜更少如二十许人。
数岁复往,谓之曰:‘盗道无师,有翅不飞。’儿感悟,即拜我为师。
引入河南山中修炼,欲往达司命魏真君,配张君湛,共修大丹。”
高曰:“此吾故友,当往相贺。”遂辞去。
安期投咸阳卖药,至蓝田遇巴东涉正,字玄真,墨子之徒,尝从游五岳诸名胜,闻始皇好游,欲诣阙指陈山川脉理。
安期闻其师亦焦先弟子,乃将红铅药一丸、赤玉舄一量寄与秦皇,托其委曲诱出《开山图》。
随又嘱曰:“若问及,言羡门子所寄。已往碣石、龙门间访其友高誓矣。”正受药舄而去。
时乙酉冬十二月,始皇自被渐离所惊,成怔忡疾,太子重募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