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转回来时,面前原先尚且还空荡荡的茶杯已然是满当当的了。
滚烫的热茶,翡绿的茶水面上飘荡着几片深绿的茶叶,热气袅袅升起,一缕肉眼可见的白烟在面前勾勒出一道圆圈。
浓重的茶香瞬间在鼻尖弥漫开来。
这种讲书的地方大多是靠买卖茶水酒水和饭食来营生。
可到底比起阳止这种讲究人,这里的茶水不比往常的好喝。
茶水泡的过浓,茶叶也不是上好的。
阳止向来最是挑嘴的,也正因为是如此,平时才更挑。
点心要吃最好的,茶水也要喝最好的。若是泡的不好或者凉了一些那都是不怎么碰的。
可不知今日怎么的,平时看不顺眼的一杯浓茶倒也能入口了。
或许是刚刚听了一出好戏,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心情好。总之不论如何,阳止都觉得今日这茶是顶好的。
贺砚的观察力何其敏锐,很快就捕捉到起初阳止不着痕迹微微蹙眉的动作。
仔细一想也不奇怪。
阳止平日里就是在戏班子待久了的,平日里已然有喝茶的习惯。
既然如此,什么茶好,什么茶不好,心中一清二楚。
何况扪心自问,这里的茶水确实不比他上次在阳宴戏园喝的好喝。
但是很快,阳止那一点微微蹙起的眉变得平缓,甚至到最后透露出几分满意。
察觉到贺砚不动声色投来的目光,阳止抬眸,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贺爷?”
贺砚喝了一口茶水,盯着他的眸子道:“我也不大阳老板几岁,喊贺爷客气了。”
阳止弯眉。
在人群里混久了,一点顺杆爬的本事还是有的。
阳止话语一顿,似乎是想了一下,半天才试探道:“砚哥?”
论起年纪,贺砚确实比阳止年长几岁。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眼见贺砚没有抵触的意思,阳止轻声一笑:“那不如砚哥也喊我的名字好了,叫阳老板太生疏了。”
生疏吗?
实际上两人认识也没多久。
只是两人不动声色的保持沉默,也算是默认了。
沉寂片刻,贺砚出声道:“之前还要多谢你提醒。”
阳止略一思考,便知道贺砚提的是之前那批军火的事情。
几天过去,凭贺砚的本事能够摸出一点线索来也不奇怪。
阳止眨了眨眼,一手支着下巴望着他,戏谑道:“那砚哥想用什么来换呢?”
阳宴戏园的规矩,想要得到一条信息,就必须用另一条信息或者是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贺砚望着他道:“只要我有。”
阳止失笑,贺砚倒也不怕他狮子大开口。
作为商人,最看中的就是利益。
阳止也不例外。
思索片刻,阳止轻声道:“砚哥先欠着吧,等来日我想到了,再找砚哥讨还。”
贺砚略一扬唇,这便是同意了。
不久之后,楼下的第二出戏便开始说了。
阳止转过头,饶有兴趣的去听第二场去了。
阳止听的得趣,贺砚便干脆让小二上菜,在这里便把饭给请了。
直至日落,两人才回到戏园。
一侧车门打开,阳止弯腰下车。
他的黑色衬衫下摆被束紧在西装裤里,一段腰弯下去直起来格外劲瘦纤细,一双腿也显得格外修长。
下车后,阳止笑着望向后座的贺砚,道:“砚哥,多谢了。”
把人带走,自然也是要送回来的。
贺砚没说什么,略一点头。
片刻过后,汽车便离开了阳宴戏园门口。
阳止盯着那汽车远去,直到变成一个小点看不见之后才转身进门。
只是没等一步迈出去,便正好与两排从大门两侧探出来的几个脑袋打了个照面。
阳止挑眉。
戏园里一个机灵的丫头琥珀笑嘻嘻的看着阳止,一张圆乎乎的脸蛋满是好奇。
“三爷,你什么时候与贺爷关系这么好啦?”
戏园里另一个跑腿打杂勤快的男孩儿快嘴接了一口:“三爷如此好看,自然也是要和贺砚那般好看的人一起往来的。”
这个小孩儿阳止有几分形象,是前不久春桃带来的,说是远房表弟,父母离世,春桃看着心软才央求阳止带入戏园来的。
阳止平时脾气好,与他们开几句玩笑也是常有的。
可是那男孩儿虎子嘴快说了这么一句,阳止脸上散漫的笑意顿时消散去了。
众人一惊,以为虎子说错话了。
说到底,众人对三爷和贺爷的关系也只是隐隐的猜测和打趣,到底没真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