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止是被一口汤药给灌醒的。
起初春桃根本喂不进去汤药,即便阳止昏迷了也尚有意识,舌尖口腔尝到一点苦味再不肯张口。
牙关咬的极紧。
喂进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最后是贺砚亲自动的手。
他先是把阳止扶坐起来,让他的后背靠着自己的胸膛。然后捏着人的下巴,强行把手指伸进口腔,不让其紧闭牙关。
然后再从嘴唇边缘把汤药给喂进去。
一尝到苦味,阳止下意识就要闭口。可是口腔强行被贺砚手指插入,再不情愿也只能喝了进去。
喂进去大部分,阳止眉心紧蹙。
贺砚抽出手指的时候,上面还明晃晃的带着几个很深的牙印。
指尖带着唾液汤药的温热滑腻,贺砚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嫌弃的神情来。
春桃看着,心中松下一口气,连忙递着一块帕子给他擦手。
阳止的脸无力的偏向一边,脸颊无意识的蹭着贺砚的胸口,嘴中无意识的低喃:“苦。”
大概是真苦,没一会儿阳止就睁开眼了。
目光茫然的触及到身后的贺砚,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砚哥……”
贺砚垂眸看他一眼:“醒了?”
生病时候的阳止要温顺许多,失去了警惕性和攻击性。
无害,安静。
阳止很轻的点头,似乎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春桃轻手轻脚的出门,还不忘把门带上。
口腔里一股涩味,阳止蹙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来。
衣服领口或者红色和黄色,不是咳出来的血就是苦涩的汤药,混在一起,惨不忍睹。
阳止立刻犯了洁癖病,人还恹恹的,就嚷着:“要换衣服。”
扫了一眼身下的被子和枕头,又补充了一句:“被子和枕头也要。”
贺砚很轻的嗤笑一声,用那只还带着牙印的手去捏他的脸:“吩咐谁呢?”
察觉到贺砚对他的包容,阳止难得顺杆往上爬,毫不客气:“砚哥。”
贺砚还是头一回这么伺候一个人。
衣服能换,被子换了只怕要着凉。
贺砚把脏了的一头调了一边,阳止蹙眉,倒也没说什么。
到了换衣服的时候,阳止是当真不把他当成外人。举着手让他脱了衣服,又举着手让他换了衣服。
一点都不带生分。
倒是贺砚按照阳止的话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新衣服出来,一转头,阳止正光着身体在棉被里坐着。
表情比谁都虚弱,无辜。
那段身体极白,是泛着病气的白。很清瘦,一段腰仿佛两只手就能握住。
皮肤接触到空气打了一个寒颤,没有被棉被包裹住的双肩在空气中泛着一点红色,那是被冷的。
贺砚神情淡然,片刻微愣之后,干净利索的帮他把衣服给穿上。
换衣服的时候,阳止很难不注意到贺砚手指上的齿印。一时半会儿没消去,一看就咬的不轻。
阳止神情恹恹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然后虚虚的往前深去。
贺砚站在床边没动,直到自己被咬的那几根手指被人轻轻的捏住。
阳止轻声问:“咬的疼吗?”
贺砚没回话,最后答非所问:“你疼吗?”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阳止胸口那一块还泛着青。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一脚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贺砚问:“平时不是很聪明,怎么昨天就犯了蠢?”
被说了,阳止也没有不高兴。
盯着没有被甩开反而纠缠在一起的几根手指,阳止不动声色,心里有了个盘算之后才说出那句回答。
“我信你,砚哥。”
这句话是真的。
昨天其实疑点很多,因为贺砚从来不会派一个陌生的人来戏园回话,一般都是自己身边的人。
二来,他早上派出去的消息,贺砚不会到晚上才派人来回复他。
三来,那人现在他面前时鞋子很干净。从贺府到戏园来经过几条好长的大街,不可能鞋子一点都没有被雪水给打湿。
其实有前兆,只是听了贺砚的名字,所以才会不知不觉的放下防备。
又或者说,他一直都偏袒贺砚。
再反观这些疑点,正是因为这些贺砚都不会做,所以他在贺砚心里的地位是不是比一般的朋友情分还要再高一点?
四目相对,阳止抿唇,垂下去的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
“砚哥,床硬,搁的背疼。”
硬,然后呢?
当然是要砚哥抱着,用砚哥垫着才舒服。
怀里的人穿着一件里杉,单薄的不像话。
贺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