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戌时,长州雅城城郊。
夜色如墨,一匹快马冒着雨雪迎面而来,马上身着蓑衣的男子猛地勒紧缰绳,横停在一众人前下马。
“吁——主上,前方就是雅城了,探子并未发现有异动,不远处有间客栈可供休息。”男子犹豫道:“主上应当以身体为重。”
高马上的萧弘济抬起头,隔开面前如珠帘的雨水,露出斗笠内那双昏暗的异眸,沉声道:“好,先去客栈休整片刻,两个时辰后再出发。”
进入客栈,萧弘济吃了点干粮,屏退了众人静静的坐在床沿,黯淡的眼睛无神的望着窗外零丁飘扬的雪花。
他们这支劲旅出了皇城向西北迎着寒冽的朔风疾驰而行,横跨了青州刚过长州地界不久。
为了缩短脚程极少下马休息,恐怕有人要着急了。
没一会儿,窗边落下一道极小的坠地声,那人蒙着脸走到萧弘济面前单膝下跪。
“陛下,四喜在马吃的豆子里下了点东西,时间紧迫还未成查出是什么。属下一切准备妥当,备好的屋子在这间的上方,暂时委屈陛下了。”
“嗯,莫要露出破绽。”
萧弘济站起身越过他,抬脚上跃攀住窗沿翻进屋子,刻着皱纹的脸上尽显疲惫和冷漠,他抬手抚去身上的雨雪,合着衣躺下。
两个时辰后,继续出发。
雨势渐小,阴沉的云将星月隔绝,只剩一眼望不透的黑。
四喜压住微抖的手,轻手轻脚的扶陛下上马,转身爬上马背紧紧跟在身后。
一群穿着蓑衣的人马再次闯进山林,马蹄重重的踩在泥泞的路上,溅出压抑的大片水花。
忽然寂静的林子里传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一匹快马在众马之中骤然坠倒,那马上的人反应不及时被带飞出去,落在远处枯木地上,带起泥水翻滚了几圈。
“陛下——”有人惊呼出声。
所有人皆是一惊,立马下马飞身而去,一人连忙搭上陛下的手腕,抖着手伸到他鼻下,突然整个人抖了起来,慌张喊出:“陛下……陛下殁了!!”
所有金护卫都吓的愣在原地,顿时慌张的六神无主了起来,且不说陛下这次出宫突然殒命,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现在周边各国都如饿犬般盯着大澜,陛下这会出事将会动乱民心,影响国基,大澜危矣!
其中年纪稍长的金护卫冷静道:“此事不能耽搁,韦如你立刻走!前往北境驻军将陛下出事的消息告知太子殿下,让殿下赶快回宫主持大局!”
被唤到的韦如在人群中站起,模样也不过十五,他抹掉脸上泪水,抱拳领命上马狂奔而去。
四喜连滚带爬的跪在陛下身侧,头磕着冰冷的泥地附膺号丧。旁边的金护卫嫌他碍事,把他客客气气的提到一边,让他隔空触地继续痛心疾首。
眼看一群人正在处理陛下尸身,忙的不可开交,四喜压下心中的悲痛,转身往一处走去,四处探查无人后从领口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出里头装着信的木蝶,看着它隐入夜中。
四喜朝回走,叹道:“陛下,别怪奴婢,奴婢身不由己啊。”
刚出了一里地的韦如被不知从哪冒出的一众人给逮住了,他刚嚷嚷表达要决一死战的决心,莫名其妙的得了多双称赞的目光。
韦如突然就不怕了,圆圆的脸跟着嚣张起来,“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抓了我就是跟整个大澜作对!”
“闭嘴!”抓着他手臂的男子暴喝道。
韦如不畏死的仰起脑袋,转头瞪他,忽然看到身后立着的一人,惊恐的张着嘴,“陛陛陛……陛下!!!”
“陛下!属下这就去通风报信!一定把您出事的消息转达太子殿下!”
抓着他的男子吓的赶紧捂住他嘴,“不要命了?!还不给我闭嘴!”
韦如直接被吓哭,堵在嘴里的最后一句话愣是说不出来。
陛下安心去吧!别在属下面前晃了!
忽然间空气中传来一股尿骚味。
萧弘济默默了走远了点,“放开他吧。”
“是!”那男子嫌弃的把人往前一推。
倏然一名男子从天而落,走到萧弘济面前跪下,双手捧上手中折断的木翅膀的蝶,“陛下,此物乃西音一言堂传信专用蝶,属下亲眼所见这是四喜公公放出的。”
萧弘济笑了一声,抬手接过木蝶拆了信——任务已完成,无后顾之忧,北境只要拖住太子萧玄,夺取澜王朝皇城指日可待。
他缓缓开口:“从小你就跟着朕,怎么也要害朕。”
萧弘济眼神逐渐露出杀意,“留个全尸,把朕出事的消息快速传出去,再传道密旨给苏海卫。让他给朕把琅州与长州南边守好了,不然这辈子都别想见他儿子!”
有人怀疑:“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万一是有人伪装成四喜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