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妃是芸芸众生的心:被不被骗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被骗一辈子,骗到老,骗到死,不伤不痛一辈子。
柳太妃:“若是我,那些事情,我也不愿想起。苍天有眼,若能让你的毒消去,你就跟她重新开始,她就用锦弗的身份,也算是她重活一世,你尽全力去弥补她。届时,即便是你的铁骑踏破西洲山河,她也不必背负叛国之罪,更不用为了云家的那些人为难。”
“为君不仁是明帝跟他的子孙的错,但身为将帅,不能因为国君有错,将军就无所谓犯不犯错。将帅叛国,便是背叛供养他们的百姓。到时候,你让我姒儿在家国跟你之间,怎么选?”
这番话,叫一旁的霍影,也怔愣了。
西洲跟大周的这一战,半年之内,必起。
除非西洲明帝怂了,自愿退位让大周吞吃。
但那是不可能的。
“主子,太妃说的话,不无道理。”霍影忍不住开口。
柳太妃身为女人,更细腻一些,这时就有些哽咽:
“若是你不得……不得生,那就更别叫她记起来,让她在承受失去的痛,即便是恨你,那也是因为太爱,别让她再承受一次生不如死。就让她像现在这样,忘记一切,忘记痛苦,让她好好活,我们谁都别再耽误她了。到时候,我把她当做女儿疼,她有你铺垫好的路,嬴棣也被你催练得初见锋芒,他不会辜负所有人,姒儿也能有好路走。”
短短的时间,柳太妃甚至想到了如果云姒要带着景昀嫁给别人,只要不是霍临烨,只要她能过得好,自己也绝无二话。
就算是不嫁,一辈子操持医药,她也愿意把她的所有拿去支撑她,保护她,让她在大周,有个像样子的家。
西洲那种地方……是永远永远的别回去的好。
她的话说完,目光定定的看着霍慎之,等着他的话。
光影在霍慎之面上浮动,他的容色依旧沉稳,平静的无可撼动:“一个人最想要的是尊重,是选择,而不是谁自作主张地‘为她好’,替她选。若记起一切于她身体无碍,那也不可因我一己之私,致使她人生有缺。我且宁可她恨我怨我,亦不想以此等手段,来谋骗她一世所爱。”
柳太妃张了张口,不知还能说什么。
给爱人尊重。
可是这尊重背后,谁知道会意味着什么呢?
“若是她当初自己选的忘记呢?”柳太妃看着快要出去的人,毅然开口:“很多事情,不值得。”
霍慎之眼底眸光,瞬时下沉。
柳太妃闭了闭眼,一时不知应该心疼谁,只提醒:“云夫人蒋淑兰,已经被我派人秘密安顿好了。你进宫吧,我送你出去。”
蒋淑兰当初,是带着希望,把云姒的手,交托在霍慎之手上的。
可登天之路那样难,难到任何人都难以独善其身。
霍慎之衣摆上有干透了的血,浓重的血腥味,压住他身上的沉水香。
太妃的话依旧萦绕于耳——若是她当初自己选的忘记呢?
收回眼,垂眸间,他面色如常,看着手中的黑色锦囊。
当初在玄嗔大师那里请来的佛珠,他一直放在身上。
今朝,也应该交付于她。
天上的阴霾在九爷踏出摄政王府的一刻,开始四散逃离。
往事如这拨云见日的赤阳,于他眼前显现。
——九爷想要救她?
——以你之命,担她之劫,用你之身,承她之难。
——若是九爷命硬,扛得住凤凰涅槃的劫难,那九爷也能活,只是往后的路,走得不会顺。(第493章)
言出,则法随。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一应验。
毒誓,赌咒,或早或晚,没有一样会缺席。
霍慎之侧首,摘下斗篷,显于人前,才应答站在王府匾额下的柳太妃:“母妃,儿臣从未后悔谋她。”
声音清晰沉稳,毫无动摇:
“即便一切重来,我照样夺妻,在所不惜!便是他朝我去,也将如待嬴棣那般,将权柄上的刺拔光交付于她,成全她攀登之心。”
“君侯将领生于战场,哪知生死为何,莫说如今战场之外。”
“纵只得她那一年,也只能得那一年,我说值,那便值!”
马蹄疾驰,唯留一道暗影。
风中充斥的血腥杀戮之气,久久不曾散去。
柳太妃释怀了,她只能祷告神佛,求云姒的平安康宁。
与此同时,皇宫。
霍临烨让云姒的两个孩子留下,自己带着云姒往寝宫去。
快要到时,霍临烨拉住一直朝前的云姒。
云姒厌恶地甩开手,问:“干什么?”
“关于逃婚一事,我会说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引我离开,想要挑拨两国关